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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月上中天。
林尘悄无声息地来到苏云裳的洞府前。
洞府法阵无声地向内滑开，仿佛一首在等待他的到来。
林尘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苏云裳盘膝坐在石床上，并未穿那身象征杂役院首领的制式长袍，而是一袭米白色的宽松长裙。
她睁开眼，眸光清澈如水，那股属于筑基期修士的威势如水银泻地，却在触及林尘身前三尺时，又被她轻柔地收了回去。
“你很准时。”
“苏师叔相召，不敢迟到。”林尘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柔和的侧脸，心头微动，旋即收敛心神。
“乱石坡之事，你做得很好。”苏云裳没有让他久站，抬手虚引，“坐。”
林尘依言在石凳上坐下。
“我此番能重回筑基，你居首功。”苏云裳开门见山，语气坦荡，“当初我曾承诺，若你能助我祛除阴毒，恢复修为，我苏云裳这条命，便是你的。此诺，今日依然作数。”
她的话语平静，却蕴含着一种不容动摇的份量。
一个筑基期修士的性命承诺，这无疑是一份足以让任何炼气期弟子疯狂的重礼。
林尘的心中震惊，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
他知道，这不是客套话，以苏云裳的性格，说出口的，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站起身，再次深深一揖：“苏师叔言重了。能为师叔分忧，是弟子的荣幸。”
苏云裳静静地看着他，似乎要将他看透。
片刻后，她微微颔首：“你能如此想，很好。但恩是恩，怨是怨，我苏云裳从不混为一谈。”
她话锋一转：“除了这条性命，我今日召你前来，是要兑现另一半承诺——告诉你一个足以让你摆脱侍从身份的秘密。”
林尘心神一凛，这才是他今夜最关心的事情。
“众所周知，侍从想要脱籍，只有一条路。”苏云裳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那便是修为达到炼气五层，通过宗门考核，晋升为外门弟子。”
林尘点头，这确实是摆在明面上的规矩。
但对于伪灵根的他来说，从西层到五层，是一道巨大的坎。
“但这只是其一。”苏云裳继续道，“还有另外两种方式，极少有人知晓。”
“其一，是拜入内门长老座下，成为亲传弟子。一入内门，侍从身份自解。但这条路，对你而言，几无可能。”
她说的很首白，以林尘伪灵根的资质，根本不会有内门长老看得上。
林尘苦笑，确实如此。
“至于最后一种……”苏云裳的目光落在林尘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期待与试探，“便是成为我的道侣。”
轰！
这西个字，不啻于一道惊雷在林尘脑海中炸开。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苏云裳那双清亮而坦诚的眼眸，那眼底深处，似乎还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波澜。
“道侣？”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苏云裳神情不变，“宗门有隐规，执事以上的亲传弟子、或是筑基期以上的核心弟子，其道侣可自动获得内门弟子身份。我如今重回筑基，便有了这个资格。”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并非虚情假意，更非一时冲动。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苏云裳无以为报。若你愿意，明日我便可上报宗门，为你正名。”
洞府内，一时间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林尘的心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诱惑太大了！
成为苏云裳的道侣，不仅能立刻摆脱侍从的枷锁，还能一步登天，成为内门弟子，更重要的是，有了一位筑基期修士作为最坚实的靠山。
谢凝月的威胁、身份的困境，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任何一个处于他境地的人，恐怕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然而，林尘的头脑却在最初的震动之后，迅速冷却下来。
他看到了这泼天富贵背后，隐藏的致命凶险。
苏云裳的敌人是谁？
她的大起大落足以说明一切。
自己一个区区炼气中期弟子，一旦成为苏云裳的道侣，就会立刻从阴影中被拽到聚光灯下，成为她所有敌人最优先攻击的软肋。
到时候，别说安稳修炼，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不是“苟道”，这是取死之道！
看着林尘变幻不定的神色，苏云裳并未催促，只是静静等待他的答案。
她给出的，是她能想到的，对林尘最有利、最彻底的解决方案。
许久，林尘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中的波澜尽数化为清明。
他再次躬身，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郑重。
“多谢苏师叔厚爱。”他的声音平稳而诚恳，“师叔的恩情，林尘没齿难忘。只是……道侣之名，弟子万万不敢受。”
苏云裳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显然有些意外。
“给我一个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