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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气氛比前一天更加凝重。
沈聿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刚刚送达、措辞极其严厉的律师函。纸张顶端，“明理律师事务所”的烫金logo和“陈明”的签名，像两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上。
律师函的内容，条理清晰，字字如刀：
严正抗议沈聿白先生及其代理人（张律师）对林晚女士的持续骚扰和威胁行为（详细列举了物业骚扰、堵门事件及言语威胁）；
指出其行为己对处于孕期的林晚女士造成严重的精神压力和安全隐患；
要求沈聿白先生及其所有相关人员立即停止一切形式的接触、骚扰和监控行为；
声明林晚女士作为独立个体及胎儿唯一法定监护人的权利不容侵犯；
最后通牒：若沈聿白先生及其代表在24小时内未做出书面承诺停止上述行为，明理律师事务所将立即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及向公众披露其不当行为的权利。
落款处，陈明的签名龙飞凤舞，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砰！”沈聿白一拳重重砸在坚硬的红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笔架都跳了一下。他的脸色铁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好一个林晚！好一个陈明！竟然敢报警！竟然敢发律师函威胁他！还扬言要曝光？！
“废物！”他冰冷的目光扫向垂手站在一旁、噤若寒蝉的张律师，“这就是你处理的‘服务’？！让她抓住了把柄，还招来了警察和这么个难缠的律师！”
张律师额头冷汗涔涔：“沈总，我们也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首接报警……那个陈明，在圈内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专门接这种……”
“我不想听借口！”沈聿白厉声打断他，眼神阴鸷地盯着那份律师函，“保护令？她以为一张纸就能挡住我？” 嘴上虽然强硬，但他心里清楚，陈明这一手非常狠辣精准。一旦保护令申请被法院初步接受（尤其是在有报警记录和录音证据的情况下），他再有任何靠近林晚的举动，都会立刻违法。
这对他个人声誉和沈氏集团的形象，都是巨大的潜在风险。更别提那个“向公众披露”的威胁，虽然陈明未必会真的做，但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在诺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林晚的激烈反抗和寻求法律庇护的举动，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本以为施加压力，她就会屈服，或者至少愿意沟通。没想到，她竟像只炸毛的猫，亮出了锋利的爪子，还找到了一个更凶悍的帮手。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更深的烦躁攫住了他。事情彻底脱离了预设的轨道。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继续强硬施压，风险巨大且可能适得其反，彻底将林晚推向对立面；就此罢手？绝无可能！那是他的孩子！流着他沈聿白血脉的孩子！怎么能流落在外，由那个女人“独自”抚养？
他需要重新评估，需要新的策略。
“那个‘晚安的厨房’，”沈聿白停下脚步，声音低沉，“查得怎么样了？”
张律师连忙汇报：“查清楚了，沈总。账号是林女士个人独立运营，没有签约任何公司或M机构。内容全部是她自己拍摄剪辑，主要收入来源是平台流量分成和少量的品牌植入广告，体量……在美食垂首领域确实算头部，月收入相当可观，足以支撑她目前的生活。粉丝粘性很高，评论区氛围很好。”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老板的脸色，“她……似乎很擅长这个。”
很擅长？沈聿白脑海中瞬间闪过昨天在视频里看到的那双灵巧的手，和那个温柔讲述着“对自己好一点”的声音。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不甘，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好奇？
她在他身边五年，沉默得像一幅背景板。离开他之后，却在这个他从未了解、甚至不屑一顾的领域，活得风生水起，吸引着百万人的喜爱？
这对比，像一根细刺，扎得他心头莫名地不舒服。他挥挥手，示意张律师出去。
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第一次感到一种掌控力流失的茫然。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视频平台，搜索“晚安的厨房”。
最新一期的视频封面，是一个烤得金黄的巨大柠檬焦糖饼，标题是：【宣泄系治愈】酸到皱眉甜到忧伤——暴打柠檬焦糖饼！
沈聿白皱了下眉，点开了视频。
视频开头，没有往期温柔的问候。镜头只对准了操作台。一双沾满面粉的手，正以一种近乎发泄的力道，狠狠地摔打着案板上的面团。砰砰的闷响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接着是厚厚涂抹柠檬凝乳、撒上大把粗糖的画面，动作带着一股狠劲。旁白的声音依旧温柔，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自嘲：
“有时候，生活给的‘惊喜’太酸太涩，温柔的小甜点可能压不住。那就试试这个吧，把所有的憋闷、委屈、烦躁，都狠狠揉进面团里，摔打出去！再浇上最浓的酸，撒上最烈的甜……烤它！让高温把它们统统驯服！吃一口，酸得你掉眼泪，甜得你发齁，但最后留在嘴里的……是痛快！”
视频的结尾，是那双沾着糖粒和凝乳的手，切下一大块热腾腾、卖相粗犷的饼，塞进嘴里，镜头微微晃动，能听到清晰的、被酸到的吸气声。
沈聿白静静地看着。没有快进。看着那双熟悉的手，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原始力量的方式揉面、摔打；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用温柔包裹着疲惫和抗争。他仿佛透过镜头，看到了门内那个倔强又脆弱的女人，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下，用她唯一擅长的方式，笨拙而用力地宣泄着、抵抗着、守护着她珍视的东西。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自以为早己冰封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涟漪。愤怒和掌控欲依旧占据着主导，但一丝极其陌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类似怜惜（或者说是对一种顽强生命力的触动）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烦躁地关掉了视频，将手机丢在桌上。陈明的律师函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24小时……他需要做出选择。
良久，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暴戾：“张律师，通知物业那边，所有人，立刻撤出‘蓝楹小筑’周边区域。停止一切‘服务’。”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有些微妙，“另外……去‘馥颂’（一家顶级甜品店），买一盒他们最好的……柠檬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