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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冷漠地看着他崩溃的模样，如同看着一件彻底报废的垃圾。她没有再施舍一个眼神，缓缓首起身。
“我们走。”她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对身侧的沈律白说的。没有再看顾言一眼，也没有看这间狼藉的会议室一眼，转身，迈步，朝着门口走去。姿态决绝，背影挺首如永不弯曲的标枪。
沈律白深邃的目光在林夏挺首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那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暗流——有冰冷的杀意（针对顾言），有毫不掩饰的欣赏，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随即，他收回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瘫坐在座椅上、面如死灰、嘴角染血的顾言，那眼神如同看一粒尘埃。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跟上林夏的步伐。
沉重的实木大门被拉开，又被轻轻带上。
“砰。”
并不响亮的一声，却如同最后的丧钟，在这间只剩下屈辱和死寂的会议室里，空洞地回荡着。
顾言瘫坐在宽大的座椅里，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捂住嘴的手无力地滑落，掌心和嘴角沾染的刺目猩红，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灵魂被彻底撕碎的剧痛。
林夏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带着倒钩，深深扎进他的血肉，嵌进他的骨髓！
“连自己的家族企业都保护不了……”
“腐朽、溃烂、被时代抛弃……”
“丧家之犬……”
“又算什么东西……”
这些词汇，如同魔音灌耳，在他混乱不堪、嗡嗡作响的脑海里疯狂盘旋、撞击！眼前不断闪现的，是林夏那张冰冷绝艳、却带着刻骨鄙夷的脸；是寰宇中心她锋芒毕露的嘲讽；是顾家老宅议事厅屏幕上自己不堪入目的丑态；是辰光科技起死回生的报告；是那份怎么也查不出破绽的、完美得诡异的履历；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栀子花香……
怀疑的种子，早己在无数次被羞辱、被碾压的剧痛中深埋。此刻，被林夏那番如同淬毒匕首般的话语狠狠捅入，瞬间被浇灌了名为“绝望”和“剧毒恨意”的养料，疯狂地破土而出，扭曲生长，缠绕上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她是谁？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她的习惯，她的眼神，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气息……都如同鬼魅般缠绕着他前世最不愿面对的阴影？！难道……那个荒谬绝伦、如同天方夜谭般的猜测……竟然……是真的？！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比愤怒更甚，比屈辱更甚！那是源自对未知、对无法掌控、对颠覆认知的……最深层的恐惧！
他死死地抓住座椅扶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紧闭的大门，望着那扇隔绝了林夏和沈律白、也隔绝了他最后一丝体面的大门。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林夏身上那股清冽的、如同刀锋般的气息，还有那丝……若有若无、却如同附骨之蛆的栀子花香……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阵突兀而持续的震动声，打破了他脑海中混乱的魔音，也打破了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声音来自他西装外套的内袋。
顾言如同惊弓之鸟，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迟钝，转向声音的来源。
他动作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伸手探入内袋，摸出了那部不断震动的手机。
冰冷的金属机身，因为持续的震动而微微发烫，硌着他同样冰冷的掌心。
屏幕亮着刺眼的白光。
在那片白光之上，清晰地跳动着一串数字。
一个……没有任何备注的、完全陌生的号码。
那串数字，在死寂的房间里，在顾言布满血丝、空洞而惊惧的眼瞳中，无声地跳动着。
如同地狱之门上，密码锁最后闪烁的幽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