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城市夜景如一幅巨大而冰冷的画卷在脚下铺陈开来。无数灯火汇聚成流淌的光河,霓虹闪烁如病变的血管,在都市的肌理中蔓延跳动。林夏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家居服渗入皮肤,与体内那股长久燃烧、如今行将爆发的复仇之火无声对峙。
她手中的红酒杯轻轻摇晃,暗红酒液在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血块,映照着她眼中深不见底的寒潭。高处不胜寒,此刻却令她无比清醒,仿佛这百尺悬空之地,正是最适合俯视猎物的绝佳位置。
“任务十九:让顾氏集团损失殆尽。”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在脑海深处响起,字字清晰,如淬了寒冰的钢针钉入她的意识。
她微微眯起眼睛,唇边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无声蔓延开来,那并非愉悦,而是猛兽终于锁定目标时,獠牙微露的森然。
恰在此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刺目。屏幕上跳动的名字——顾言——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视线。
林夏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冰凉,沉入肺腑。指尖划过屏幕,接通,将手机贴至耳边。声音被刻意压平,听不出丝毫波澜:“喂,顾总?”
电话那头,顾言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过,粗粝得全然不复往日的从容矜贵,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濒临崩溃的急促与惶恐:“林夏!我需要你!现在,立刻!”他急促的喘息声隔着电波清晰传来,背景里似乎还有隐约的、混乱的争执噪音,“顾氏…顾氏出大事了!我搞不定,林夏,只有你能帮我!求你…过来!”
“哦?”林夏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光洁的玻璃,留下转瞬即逝的雾气痕迹。她语气平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事不关己的疑惑,“顾总这样的人物,也会有搞不定的事情?”
“别问了!事态紧急!”顾言的焦灼几乎要顺着信号烧过来,“资金链!核心项目!有人要整死顾氏!我需要你!立刻来顾氏总部顶层会议室!”
“好。”林夏只回了一个字,干脆利落。通话结束的忙音在偌大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空洞。她缓缓放下手机,屏幕的微光映亮了她半边脸庞。那抹在落地窗前酝酿己久的冷笑,此刻再无掩饰,如同冰封湖面骤然裂开的缝隙,森然、锐利,带着致命的寒意。扳倒顾家这头盘踞太久的巨兽,此刻,那摇摇欲坠的大门,终于被她撬开了一道致命的缝隙。
她转身,步伐无声却带着斩断过往的决绝。衣帽间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柔和的光线倾泻而下,照亮一排排剪裁考究的服饰。她的目光精准地掠过那些明艳张扬的色彩,最终定格在一套深海蓝的定制西装套裙上。颜色沉静如子夜的海,面料挺括,线条冷硬,每一寸细节都在无声宣告着力量与不容置疑的权威。这不是赴约的战袍,而是送葬的礼服。
指尖抚过冰凉丝滑的面料,她利落地换上。镜中的女人,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冷冽的下颌。深邃的眼眸里,所有属于“林夏”的柔软情愫被彻底冰封,只余下刀锋般的锐利和掌控一切的冷静。复仇者林夏,己彻底苏醒。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出沈律白的名字。她划开接听,未及开口,沈律白沉稳的声音己传来:“顾言那边乱了?”
“嗯,”林夏对着镜中的自己,声音平静无波,“他求救,声音在抖。火候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带着棋局终盘前的了然:“按计划,我和几位‘老臣’己经出发。顾氏那些墙头草,几个关键的,刚刚签了股权转让意向书。”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该递到你手上了。”
“很好。”林夏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口那枚造型锋利的铂金领针,寒光一闪而逝,“顾氏顶楼,会议室见。”
通话结束。她拿起桌面上那份薄薄的文件袋,里面装着沈律白提及的、足以让顾言彻底窒息的股权转让意向书,轻飘飘的纸张,此刻却重逾千钧。
黑色的宾利慕尚如同夜色中游弋的鲨鱼,悄无声息地滑出别墅区,汇入城市璀璨而冰冷的车河。林夏靠在后座,窗外急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在她深潭般的眼底映不出任何暖色。她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清晰地回放着母亲临终前枯槁的容颜,那双曾经盛满温柔与希望的眼睛,是如何被顾家逼迫得只剩下灰败的绝望,以及自己这些年隐忍蛰伏的每一步。那些屈辱、那些算计、那些暗夜里独自舔舐的伤口……所有的蛰伏与布局,都将在今夜,迎来清算。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带着近乎疼痛的灼热,那不是兴奋,而是祭坛点燃前,祭品应有的温度。
车子平稳地停在顾氏集团巍峨的大厦前。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城市的灯火,曾经是顾家权势的象征,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墓碑。旋转门无声地转动,林夏迈步而出,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绝的回响,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这权力堡垒死寂的心脏。
电梯平稳上行,数字飞快跳动。门开,顶层特有的、混合着昂贵雪茄与权力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会议室实木大门虚掩着,里面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浪,如同困兽绝望的咆哮。
“怎么会突然断贷?!昨天不是还说没问题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嘶吼,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
“海外账户被冻结了!资金根本转不回来!我们在西港的项目怎么办?!” 另一个声音尖锐刺耳。
“顾言!你说话!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几十年的心血……”
林夏在门口驻足片刻,清晰地捕捉到顾言那强自压抑却己濒临崩溃的声音,透着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微弱:“都给我闭嘴!我在想办法!等…等林夏来!她一定有办法!” 那声音里的仓惶与脆弱,像一根细针,在她冰封的心湖上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被更汹涌的复仇浪潮彻底淹没。
她不再迟疑。抬手,推开那扇象征着顾氏最高权力核心的大门。
沉重的实木门轴发出悠长而刺耳的摩擦声,如同开启地狱之门的宣告。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长条会议桌旁围坐的十几位顾氏元老和高管,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目光齐刷刷地钉在门口。惊愕、怀疑、一丝隐秘的期待,还有更多无法掩饰的恐慌,在他们脸上交织扭曲。
顾言坐在主位,像一头被围猎至绝境的困兽。昂贵的西装外套被胡乱扔在椅背上,领带扯得松松垮垮,衬衫领口敞开,露出被汗水濡湿的脖颈。他脸色灰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几缕黑发狼狈地贴在汗湿的皮肤上。看到林夏的身影,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骤然亮起,如同在无尽黑暗的深海中终于看到了一束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林夏!你终于来了!” 他几乎是踉跄着绕过宽大的会议桌,几步冲到门口,下意识地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动作急切得近乎失态,“快!情况太糟了!银行断贷!海外资金冻结!西港项目眼看就要崩盘!我……”
他的声音因过度紧张而嘶哑,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