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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草兴高采烈地推开了家门。
玄关的灯没开，客厅里一片昏暗。
她怀里抱着的草莓还沾着水珠，在塑料袋里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不苦？”
她轻声唤着，顺手将钥匙放在鞋柜上，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刺耳。
然后她看见了。
不苦蜷缩在沙发角落，校服衬衫的扣子崩开了两颗，裙摆皱巴巴地卷到大腿根。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目光呆滞地盯着茶几上的某一点，连姐姐进门的声音都没听见。
苏草手里的草莓掉在了地上。
鲜红的果实滚落一地，有一颗撞在不苦的拖鞋上，留下一点水渍。
“不苦？！”
她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重重磕在茶几边缘也毫无知觉。
当她颤抖的手指碰到妹妹的肩膀时，不苦才像是突然惊醒般，缓慢地眨了眨眼。
苏草看清了——不苦左脸颊上清晰的五指印，脖子上青紫的掐痕，还有手腕上被粗暴勒出的红痕。
她的嘴唇破了，血丝凝固在嘴角。
“谁干的？告诉我是谁——”
苏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不敢用力抱紧妹妹，只能虚虚地环住她。
不苦的身体冰凉得像具尸体。
一滴眼泪突然砸在苏草手背上。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不苦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下，打湿了苏草的前襟。
但她始终没有发出声音，连呼吸都是轻的，只有眼泪不断从空洞的眼睛里涌出来，像是要把灵魂都流干。
苏草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她捧起妹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那些泪痕，却怎么也擦不干。
“不苦，不苦……”
她只能一遍遍唤着妹妹的名字，声音支离破碎。
不苦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姐姐脸上。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气音。
眼泪流进她的嘴角，和血混在一起。
窗外传来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苏草面前的妹妹己经不见了，反而变成了一个中年女警察蹲在她面前。
苏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着惨白。
她盯着女警察制服上的编号，那些数字在泪水中扭曲变形。
“苏小姐……”
女警察递来纸巾的手停在半空，“我们理解你的心情……”
“理解？”
苏草突然抬头，通红的眼睛让警察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毁了我妹妹！”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像砂纸磨过喉咙。
女警察叹了口气，翻开文件夹：“检测报告显示，受害者体内外都检测到了刘海和其他人的DNA，监控虽然被破坏了，但便利店门口的摄像头拍到……”
“判多少年？”
苏草猛地抓住警察的手腕，塑料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
“能判无期吗？能判死刑吗？”
警察沉默地捡起文件，指节在纸面上收紧：“刘海未满16周岁，且有精神鉴定证明……他父亲己经联系了少管所……”
苏草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看见审讯室玻璃映出自己的倒影——头发凌乱，嘴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那是她听到消息时咬破的。
“所以……就这样？”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停课两周？治疗？”
她指着角落里呆立的不苦，“那我妹妹呢？她怎么办？”
不苦站在墙角，衣服上还有干涸的污渍。
明明是新换的一套衣服，可上面的泪迹还是一片又一片的。
她的眼神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连姐姐歇斯底里的喊声都没能让她眨一下眼。
女警察别过脸：“对方愿意赔偿……”
“我不要钱！”
苏草抓起桌上的纸杯砸向墙壁，温水在墙上炸开一朵浑浊的花。
“我要他死！我要他们全都——”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苦突然动了，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
这个动作让苏草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姐……”
不苦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回家吧……”
苏草爬过去抱住妹妹，发现不苦衣服的第二颗扣子不见了。
她记得今早出门时，还帮妹妹系过那颗扣子。
女警察蹲下来，把报告轻轻放在地上：“签字后就可以带她回家了……心理咨询师下周会……”
苏草把脸埋进妹妹的头发里，泪水浸湿了发丝。
她闻到不苦头发上残留的草莓洗发水味道——和她那天买的那盒草莓一样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