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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飞舟如一片熔金铸锻的柳叶，在荒野中空划出半道弧光。
夜幽影指尖拂过舟舷那流转着星辰碎芒的阵纹，十六道本命符文骤然黯淡，飞舟引擎发出的嗡鸣渐次低哑，最终悬停在离地百丈的树梢间。
此刻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叠叶隙，在甲板上投下斑驳光影，却驱不散小瞳鼻尖萦绕的一缕异样气息。
"刚耗了五枚中品灵石，那炮膛内壁都烧出焦纹了。"
小瞳蹲在青铜炮口旁，用灵火诀点燃的指尖划过凹槽，那些嵌着灵石粉末的纹路正冒出丝丝白汽.
"要我说该去黑风寨碰碰运气，散修盟悬赏令上写着，他们寨子里囤着一窖火铜矿石，够咱们熔十组新炮膛了。"
两人在一个小宗派控制的修真坊市休息一天，受六个储物袋刺激的小瞳打起了替天行道的主意。
夜幽影没有接话，这世界好像挺流行黑风寨的，他当年就灭了一个，可惜是凡人势力没有搜刮的东西。
他负手立在船头，目光穿透密林缝隙凝向西北方——那里飘来的血腥气中，混杂着凡人精血干涸特有的腥甜，如同陈年血珀碎裂时渗出的幽光。
这种气息在修行界并不算罕见，却极少出现在这种离修真坊市附近的地方。
他屈指轻弹，一个镜子状的法宝冲天而起。
瞬息后带回更清晰的画面。
茅草屋顶腾起的幽蓝鬼火、泥地上拖拽的血痕、以及...老槐树下被柴刀钉住的孩童尸体。
"是黑风寨？"
夜幽影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
他曾在万宝楼的情报玉简里见过记载，这群盘踞在黑风谷的悍匪惯用腐蚀性黑狗血淋头，再将活人当刀靶练手，其手段之残忍连魔道修士都不屑为之。
小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当看到那三具被钉在槐树上的小小身躯时，猛地捂住嘴后退半步，储物袋里的疗伤丹滚落在地，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飞舟在小山村降落。
一阵极其压抑的呜咽声从后方破庙残垣后传来。
夜幽影身影一晃己落在断墙之后，只见神台坍塌的瓦砾堆下，一个灰头土脸的男孩正蜷缩成一团。
他怀里紧抱着半块硬饼，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浸透暗红血污，右额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哭出声，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瞪着庙外的尸骸。
"还有活口。"
夜幽影话音未落，那男孩突然将硬饼塞进嘴里，抓起脚边一根烧焦的枣木柴棍就扑了上来。
他的动作带着野兽般的蛮劲，柴棍划破空气时发出"咻"的一声，却在触及夜幽影衣袍的瞬间被一道无形气墙弹开，整个人踉跄着摔回神台底下。
"你们这些穿黑衣服的畜生，我要杀了你们！"他的声音嘶哑干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夜幽影看了看身上的黑衣，再看了小瞳一眼，同样一身黑衣，有些尴尬。
小瞳连忙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玉白色的疗伤丹，那丹药表面流转着淡淡的月华光晕
"我们不是黑风寨的，是路过的修士。你看这是凝露丹，吃了伤口就不疼了。"
她放轻脚步靠近，却见男孩猛地偏过头，血污糊住的脸颊上，倔强的神情像极了苍梧岭岩缝里生长的松柏。
"我爹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男孩的目光忽然落在夜幽影腰间悬浮的鎏金玉简上，那是飞舟的控制中枢，此刻正流淌着细碎的星芒。
"你们...是仙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刚才被气墙弹开时，他分明看到那道金光里隐约有星辰虚影流转。
夜幽影没有回答，只是探手搭在男孩腕脉上。
那小小的手腕细得像根枯柴，皮肤下的血管却跳动着一股极微弱的生机——如同石缝里探出头的野草，虽被狂风吹折过千百次，根系却死死扎进泥土深处。
拿出测灵盘，夜幽影温声道：“小兄弟，把手放上去一下。”
修真者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度，小孩鬼使神差的把手放了上去。
一阵光芒冲天而起。
夜幽影有些小意外。
这孩子的灵根竟是西灵根。
金、木、水、火西系灵气在丹田处呈现混沌流转之态，虽不利于精修单一功法，却有着惊人的韧性，恰似他此刻握在掌心的这截枣木柴棍，看似脆弱却百折不弯。
"你叫什么名字？"
夜幽影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张小凡。"
男孩梗着脖子，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咽。
"我爹是草庙村的张屠夫，那些穿黑衣服的杀了所有人...他们说要找村里的嗜血珠，可我们连见都没见过——"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噎住，下一秒，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冲破倔强的堤坝，顺着血污纵横的脸颊滚落，砸在满是泥污的手背上。
夜幽影嘴角微抽，眼中意义不明。
小瞳看着满地狼藉的尸骸，又看看张小凡额角不断渗出的血珠，眼圈瞬间红透了。
"师父，我们...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紧张地绞着腰间的储物袋流苏。
夜幽影沉默着取出一方素白手帕，那是用雪蚕丝混着灵棉织成的，触手生温。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拭去张小凡脸上的血污，手帕触及伤口时，溢出丝丝缕缕的灵气，那些翻卷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结痂，最后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这奇异的景象让张小凡猛地屏住呼吸，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忘了继续哭泣。
"你想报仇吗？"
夜幽影的目光沉静如深潭，倒映着男孩眼中的迷茫与仇恨。
"想让那些山贼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吗？"
张小凡猛地抬头，刚才还盈满泪水的眼睛瞬间燃起火焰。
"想！"
他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破锣般的沙哑。
"我做梦都想！"
"那就跟我走。"
夜幽影站起身，袍袖拂过之处，地面上的尸体缓缓升起，被一层柔和的金光包裹。
那些原本扭曲的肢体在金光中变得舒展，脸上的痛苦神情也渐渐平复，仿佛只是沉沉睡去。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夜幽影的三弟子。我教你御空飞行，教你引动灵气，教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黑风谷的方向。
"手刃仇敌。"
话音未落，张小凡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泥地浸透了血水，冰凉刺骨，却远不及他此刻心中的寒意与滚烫交织的感觉。
"师父！"
这一声喊得撕心裂肺，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发出"咚"的闷响，混杂着泪水和血污，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小瞳连忙上前扶起他，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灵米糕，那是用三品灵米蒸制的，散发着淡淡的稻花香气："快吃点东西，以后我就是你师姐了，谁敢欺负你...我就拿飞舟上的炮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