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上回说到,苇得请苇拂扶起幻云回寺里休息,自己则朝九曲崖上去找醒心还魂草。此处先放下不提。
话说那秋生单独押镖去榆城,走得颇为顺畅。这天,马帮到达榆城交货,秋生无事,便到街市上闲走。榆城近几年人口增长不少,集市上颇为繁华,有卖布的,有贩酒的,也有在街边摆摊卖小吃的。秋生知道榆城的乳扇天下有名,乳扇下酒香飘万里。秋生打算买一碟乳扇,喝一壶酒。于是便在小摊前坐下。卖乳扇的是一个老伯,见有人来,热情招呼道:“客官请坐!”秋生说道:“老伯,给我来一碟乳扇,要脆一些的!”
“好嘞。”老伯一边答应,一边朝锅里浇油,不一会,一股扑鼻的香味就随乳扇在锅里的“滋滋”声飘起。很快,老伯盛起乳扇,朝碟子里撒了糖末,一碟喷香的乳扇就端到了秋生面前。秋生又要了酒,就在摊上独酌。那老伯看秋生仪表堂堂,腰别一支判官笔,很是英武,不由得问道:“客官非本地人,不知从何处来?”
秋生道:“不瞒老伯,我是马道上的镖客。”老伯说道:“难怪看着就一股勇武之气。”秋生道:“老伯过奖,无非讨点生活而己。”老伯又说道:“凭老朽拙见,客官在马道上肯定名头不小。”秋生问道:“何以见得?”老伯说道:“曾听说有一个叫黑死鹰的土匪,经常在马道上出没,巧取豪夺,滥杀无辜,可是只要遇到有个叫黄景天的镖师,那黑死鹰一准不能得逞。不知客官可曾听说?”秋生道:“不瞒老伯,那黄景天就是我的兄长,不过不像您说的那般神奇。”
一听说黄景天是秋生的兄长,老伯有些激动,问道:“莫非客官就是单镖头?”秋生道:“在下正是单秋生,请老伯指教!”老伯道:“啊吔,老朽有眼无珠,得罪得罪!”秋生道:“岂敢岂敢。老丈有何话说,尽可明言,不必多礼。”
老伯前后看了看,道:“客官不知,前些时,这榆城地面上有一个贼盗,手段很是高明,偷了很多人户,搅扰得榆城一带不得安宁,民怨鼎沸。官府逮不着他,撤销了一个叫侯捕头的职,又放出榜来征集高手,有拿到贼寇者,赏银千两。”秋生道:“这事与我何干?图那赏银做啥?”老伯道:“大丈夫生天地之间,不求功名利禄也可。但民有所望,英雄趋之,是为义。若灭了贼盗,也是拯救苍生的大义之举。”秋生道:“这么说,老伯看我可否去揭了那榜?”老伯说道:“我看你仪表堂堂,不怒自威,定然有绝顶手段拿得住那贼,正是揭榜的人,何不试试?”秋生道:“多谢老伯指点,等我看看再说。”
说完,秋生付了酒钱,别了老伯。
那活祖公时常在青楼里出没,因为时不时能从小翠手中涮得一些碎银子,己很久懒得再做偷盗的营生。那小翠素有“小逮雀”的诨名,与江湖人称“大逮雀”的老鸨齐名。小翠本是院里的红人,有的是其他客人私下馈赠的银子,每次活祖公走后,都是小翠用私房钱向“大逮雀”交付。可是,自从有了活祖公之后,小翠在接待其他客人时就没了情绪,总是草草了事,得混且混,私下的馈赠也就越来越少了。终于,有一天,小翠的私房钱用光了。说给活祖公时,活祖公深知小翠对自己的渴望,说道:“没钱算了,以后我就不来了。”急得小翠一把扯住,说道:“钱的事再想办法,我要你来,我要你来!”活祖公淡然道:“好吧。”
有道是“卖身不见穿绸缎,嫖客不见披蓑衣。”活祖公还是照例地来,照例地要从小翠手中涮走一些碎银子。小翠也总是期盼着他来,因为在小翠这样的阅尽人间春色的窑姐看来,活祖公的到来就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活祖公己经把小翠彻底征服。可是,要想让活祖公常来,钱是不能不向“大逮雀”交付的,而显然,活祖公自从来到梳柳馆那天起,似乎就没有带着掏钱出来的打算。最后,小翠想到了一个办法:把活祖公介绍给“大逮雀”,来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小翠向“大逮雀”详述了活祖公的各种妙不可言。
那“大逮雀”在榆城风月场上曾经是饮马长江的人物,引来络绎不绝的嫖客在这里闻香下马,摸黑上床。当小翠把活祖公介绍给“大逮雀”的时候,活祖公没有拒绝,“大逮雀”当然是欣然笑纳。真是狐仙级的窑姐遇上了牲口级的嫖客。一场排山倒海的颠鸾倒凤后,“大逮雀”当即有了一个主意:她要留用这个人,还要用这个人去讨好龙虎团团练的太太,以取得龙虎团的庇护。因为她知道那团练太太嗜色成瘾。
很快,团练太太把活祖公招到了裙下,见他一副好身板,心中很是高兴,就撒了赏钱,对活祖公好酒好肉地待着。那团练太太是什么样的人?坊间有诗曰:钢筋骨瘦一佳人,胭脂脸上层摞层;眼窝深深似窟窿,专在床上瞎折腾。当夜,团练太太跟活祖公上演了“春潮带雨晚来急”的故事。可是,让活祖公万没想到的是,才一回合,这老妖婆竟口眼歪斜、一命呜呼。活祖公怕了,顾不得搂几件金银首饰,连赏钱都落下了未拿,便偷偷地越墙而出。
真是冤家路窄。活祖公刚刚在墙外站稳,就见那侯捕头正搜巡到跟前,只听那侯捕头一声“站住”,一支判官笔早己横在眼前,任凭活祖公有戳天的本事,一见了侯捕头,立即没了主意,逃又没有逃路,只得乖乖地被绑了,押往榆城府衙候审。
可活祖公也不是轻易就能制住的人。在府衙的监舍里关了几天之后,活祖公觑了个空,硬是把看守的一个小子骗到牢里,然后揍晕了他,再换上官差的衣服,大大咧咧地从府衙的正门走了出去。恰巧,一队发丧的队伍正从门前经过,活祖公想也没想,就混入了发丧的人潮。等到知晓死者为谁后,活祖公又迅速离开了队伍。原来,这死者正是那团练太太。活祖公怕人知道这太太的死跟他有关。
活祖公脱险后去了城外,可是心里依然害怕,每天如惊弓之鸟。他想,只要继续在榆城呆下去,总免不了要再次落入侯捕头之手,到时候一受刑招供,新账老账一起算,免不得要将牢底坐穿。这是他无法接受的。活祖公合计着,准备要离开榆城。只是,活祖公手里没有银子,为此,他还得去小翠那里走一遭。
这边幻云为金乌寺庙前净土不被玷污,用尽力气使用挪移大法,保住了庙宇安全。好在幻云功底深厚,又喝了苇得从高崖上取来的醒心还魂草熬制的汤药,只三天,身体便己恢复如初了。幻云身体康复后,又与苇得谋划起建造弘法丛林的事。为不损及山上风物水势,幻云决定去南山找木料。苇得让苇拂前往滨川坝子里去安排砖石。
安排完庙中事务后,苇得便又去九曲崖上观气,想再看看榆城黑气是否还在。正要腾起,却远远看见赵峻、阿西挑一担香油、火烛来到。苇得忙叫小沙弥非空来接。
赵峻、阿西跟苇得行了礼。苇得问道:“弟子今天为何又来?”赵峻道:“不瞒师父,只因又有两件事相求,还望师父成全!”苇得道:“前面刚去不久,是什么事要劳弟子再跑一趟?”赵峻试探道:“师父猜猜看,如何?”苇得道:“这样也好,就让为师猜猜看。不过弟子志虑忠纯,所求无外乎又是度人行善之事而己,为师不猜也知道。”赵峻道:“那就猜得仔细一些。”
苇得闭目片刻,说道:“第一件与做寿有关。”
赵峻道:“师父真神人也,果然一猜就中。那第二件呢?”
苇得又闭目片刻,说道:“第二件事又是问药。”
赵峻一听,欣然道:“师父恐有读心术吧,否则怎能猜得这么准?”
苇得道:“为师虽然能猜到,却猜不到为谁做寿,又为谁问药。说来听听吧。”
赵峻道:“不瞒师父,前面老仆来时,弟子曾悄悄许下愿心,要为他办个寿辰。不想回去后问他生日是什么日子时,老仆却记不清,想来是从没有人告诉过他的缘故。弟子想,既然老仆是凭着这鸡足山的图形找了回来的,想必也脱不了佛祖庇佑之功,所以便来相问,烦请师父为他择个吉日作为寿诞良辰,不知妥否?这是第一件事。”
苇得道:“这个使得,难得弟子这般情深义重,为师这就为你择来。那第二件呢?”
赵峻道:“第二件其实是为桂宝的母亲问药。”
苇得道:“那桂宝的母亲是个盲人,为师曾跟弟子说过,鸡足山的眼泪泉极为珍贵,三年才能治一人,怎么又要相求?”
赵峻道:“禀师父,这回所求并非治眼之药。”
苇得问道:“那又是什么药?”
赵峻道:“是治痒之药。只因那桂宝的母亲一身癣癞,一到正午便奇痒难耐,弟子见她痒得难受,又兼桂宝勉力相求,所以才来求取。”
苇得道:“哦,这却也是度人的好事,这有何难?”说完,苇得便开始掐算寿辰。
不多时,苇得择得吉日,是腊月初西。因吉日迫近,赵峻看看天色尚早,想要找到治痒之药后便下山去。
苇得道:“弟子不必心急,那治痒之药还需费些功夫,等明日办齐再走不迟。”
赵峻道:“多谢师父成全。”赵峻、阿西只好在金乌寺住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