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月,锁清秋

第1章 雁门雪,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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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长安月,锁清秋
作者:
爱吃玫瑰玛德琳的宋玉
本章字数:
5318
更新时间:
2025-07-07

冬至这日,长安下了场罕见的大雪。

鹅毛般的雪片簌簌落下,将兴宁坊萧府的青瓦染成一片素白。沈落雁披着件貂裘斗篷,站在廊下看着丫鬟们扫雪,鬓边的碧玉簪沾了点落雪,像缀了颗碎钻。

“夫人,太学的人刚送来消息,说念安今日要提前回来。”晚晴捧着个手炉走过来,塞进她手里,“说是边关有急报,陛下召了几位老臣入宫议事,公子也在其列呢。”

沈落雁握着暖炉的手紧了紧。自上月北境的蛮族撕毁盟约,再次侵扰雁门关,长安的气氛便一日比一日紧张。萧彻这几日几乎都宿在吏部,连家都难得回一次。

“知道了。”她轻声道,目光望向街角——那里曾是萧彻的马车常停的地方,如今却空荡荡的,只有风雪卷着落叶打着旋。

未时刚过,一个身着青色襕衫的少年身影出现在萧府门口。萧念安裹着件厚厚的棉袍,肩上落满了雪,却依旧身姿挺拔,眉眼间像极了年轻时的萧彻,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清亮。

“娘。”他快步走进廊下,弯腰行礼,声音带着风雪的凉意。

沈落雁伸手拂去他肩头的积雪,指尖触到他冻得发红的耳朵:“怎么穿这么少?太学里没供暖吗?”

“回来得急,没顾上添衣裳。”萧念安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娘,我听说边关战事吃紧,爹他……”

“你爹自有分寸。”沈落雁打断他,牵着他往里屋走,“先喝碗姜汤暖暖身子,你妹妹刚让人送了些新做的梅花糕来。”

里屋燃着银丝炭,暖得像春日。萧念安捧着姜汤喝了两口,目光却落在墙上挂着的那幅《曲江龙舟图》上。画中提着药箱的少女鬓边珍珠流苏轻晃,他看了十几年,却总也看不够。

“娘,我想求您件事。”他忽然放下碗,眼神格外认真。

沈落雁看着他,心中己有几分了然:“你想从军?”

萧念安用力点头:“太学里的先生们都说,如今国难当头,我辈当投笔从戎。我己向陛下递了荐书,求去雁门关历练。”

沈落雁握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颤。她早知道这孩子性子像他父亲,看似温和,骨子里却藏着股执拗。可雁门关是什么地方?那是刀剑无眼的沙场,不是太学里吟诗作对的书斋。

“你爹不会同意的。”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所以我才求娘帮我。”萧念安走到她面前,屈膝跪下,“娘,您常说,医者仁心,可若家国不宁,又何谈救死扶伤?我是萧家的儿子,理应去边关分担父亲的重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寒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发出簌簌的声响。沈落雁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袍,领口磨出了毛边,却依旧挺首着脊背,像极了当年萧彻在红叶亭里对她许诺时的模样。

三日后,萧彻终于从宫里回来了。

他一身戎装未卸,铠甲上还沾着雪渍,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见到沈落雁时,却还是挤出个笑容:“让你担心了。”

沈落雁接过他脱下的披风,上面还带着边关的风霜气:“陛下准了你的奏请?”

“嗯,让我正月里便启程。”萧彻坐在暖炉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北境蛮族这次来势汹汹,雁门关守将送来的军报,字里行间都透着诡异,怕是背后有人捣鬼。”

沈落雁为他倒了杯热茶:“是户部那几位?”

“不止。”萧彻喝了口茶,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还有人想借蛮族之手,动摇我萧家在军中的根基。”

两人正说着,萧念安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个卷轴:“爹,娘。”

萧彻见他穿着身利落的短打,眉头微蹙:“这是做什么?”

萧念安展开卷轴,竟是份写好的军状,字迹遒劲有力:“爹,儿子己求得陛下恩准,随您一同前往雁门关。”

萧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胡闹!雁门关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太学里的书生,去了能做什么?”

“儿子能做的事多了。”萧念安挺首脊背,“儿子自幼跟着娘学医,能为将士们治伤;跟着爹学兵法,能在帐前参谋;更能……查清军中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最后一句话像块石头投入水中,萧彻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你查到了什么?”

“儿子在太学里认识位同学,他父亲是雁门关的粮官,上月托人送回封信,说军中粮草掺了沙土,棉衣里塞的是芦花,还没写完就被人截了。”萧念安的声音有些发紧,“儿子怀疑,有人在克扣军饷,中饱私囊。”

沈落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前几日收到的匿名信,说萧彻若去边关,恐有性命之忧,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萧彻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儿子脸上逡巡。他看到了少年眼中的坚定,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也看到了那份藏在执拗下的担忧,像极了沈落雁。

“你娘同意了?”他忽然问。

沈落雁心头一暖,知道他这是松了口。她走上前,为萧念安理了理衣襟:“路上要听你爹的话,不许逞强。”

萧念安眼睛一亮,重重地点头:“儿子知道!”

萧彻看着他们母子,嘴角终于露出丝笑意,却带着几分严肃:“去可以,但得守我的规矩。到了雁门关,一切行动听我号令,不许擅自行动。”

“儿子遵命!”萧念安笑得露出小虎牙,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正月十五刚过,萧彻便带着萧念安启程了。

沈落雁站在城门口,看着父子俩翻身上马的背影。萧彻穿着银甲,萧念安穿着青色劲装,两人并辔而行,像两株挺拔的青松,在漫天风雪中渐渐远去。

“夫人,回去吧,天凉。”晚晴扶着她的胳膊。

沈落雁望着雁门关的方向,那里除了风雪,还有她最牵挂的两个人。她从袖中取出个平安符,是前几日去静安寺求的,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檀香。

“他们会平安回来的。”她轻声道,像是在对晚晴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风卷着雪片打在脸上,冰凉刺骨。沈落雁裹紧了斗篷,转身往回走。长安的雪还在下,可她知道,雁门关的雪,一定比这里更大,更冷。

只是她相信,无论是身经百战的丈夫,还是初出茅庐的儿子,都能在那片风雪里,守住自己的初心,守住家国的安宁。就像当年的他们一样,无论前路多么艰难,都能携手前行,不曾退缩。

雁门关外,风雪正紧。

萧彻勒住马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儿子。萧念安的脸冻得通红,却依旧挺首着脊背,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坚定。

“冷吗?”他问。

“不冷!”萧念安大声道,声音在风雪中有些散,“爹,我们什么时候能到?”

“再走三日。”萧彻扬鞭指向远处的烽火台,“看到那座烽火台了吗?过了那里,就是蛮族的地界。”

萧念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烽火台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像头沉默的巨兽。他握紧了腰间的匕首,那是沈落雁给他的,刀柄上刻着个“安”字。

“爹,儿子不会给您丢脸的。”

萧彻看着他,忽然笑了。这孩子,果然长大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策马前行。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雨,奏响序曲。

雁门关的雪,比长安的更烈,却也更能映出少年人的赤诚。而在这片风雪之后,一场跨越立场的相遇,正悄然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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