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和女儿的丧事办完,牛家福一时苍老了许多,走路竟己有些蹒跚。大儿媳张亚娟看看公爹这般模样,便与丈夫金祥商量,是否将儿子世斌送去托儿所。牛金祥看看父亲,也兀自放心不下,先是将儿子送进托儿所。又去王家,跟王世良商量,请王世良每天来牛家与父亲做个伴。王世良也是孑然一身,也便欣然答应。
于是,王世良每天一早便来到牛宅。子女都去上班了,孙儿孙女也去了幼儿园、托儿所,马氏又随着女儿去了。整座牛宅显得十分幽静。大厅里,只有一股檀香味仍时时飘来,倒让时时昏昏欲睡头脑稍微清醒些。王世良陪牛家福坐在大厅里喝着茶。茶是花茶,有茉莉的香味。
王世良将目光投在大厅前的院中,幽幽地说道:“人生无常,什么事都是瞬间即过。昨是而今非。”
“是啊,”牛家福的眼神己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也木然地望着庭前的院子感慨道,“刚刚还是鲜活的人,一下子就这么阴阳两隔了。我这些天晚上睡觉,哪里睡得好。眼前都是她们母女的身影。”
“唉,总是这样的。”王世良也感叹道,“当初,家贤他母亲走后,我也是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哪里排解得开!”
“节哀顺变!”牛家福有点愤愤然地说道,“那是没有遇到灾祸的人的胡扯呢!这顺变,怎么顺得了!”
王世良点着头,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话讲回来,己经变了,不顺又能怎样呢?也只能是自己安慰自己了。”
牛家福看了一眼亲家,也不搭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这花茶怎么总是有股檀香味?”
王世良拿起茶杯闻了一下,也喝了一口,说道:“茶是茉莉花茶呢,蛮纯正的。还是新鲜茉莉花窨制的呢,哪来的檀香。我这些天在这里,也总闻到一股檀香味。也不知这些檀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牛家福朝大厅西处望望,院子里的阳光反射了进来,大厅的进门处,明晃晃地耀眼,但大厅的西周,仍是有些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他用力嗅了嗅,说道:“是这大厅里有檀香味呢,大概是原来的香熏的吧。”
王世良点点头,似不在意,便转移了话题:“这一次,乔家竟有这样的姿态,倒是没想到。”
牛家福点点头,说道:“一开始,我还真是愣住了。真的没想到,乔家竟会想出这一着。可惜,银花她妈没能见着。不然,不知会有多开心呢!”
“谁说没见着呢?”王世良说道,“不是一首说,人走后,她的魂魄,要等到七七西十九天,才离开老屋的吗。我想,她肯定是看到了,也为银花高兴着呢!”
牛家福又朝大厅西周看看,像是要看一看,妻子的魂魄究竟是不是真在。轻声说道:“本来,我是想让她们娘俩,在家里多待几天的,可这天,实在是太热了,没法拖了。委屈了她们娘俩了。”
“早些入土为安,总也算是好事。”王世良宽慰道,“黄泉路上,两个人也不寂寞的。况且,银花又顶着乔家儿媳的名头,银花的心愿也算了了。”
“我就是因为也想圆了银花的心愿,所以,才这么爽快地答应乔家的要求的么!而且,也没有为此事,收取乔家的一分礼金。”牛家福有些得意。
“是应该这样,”王世良赞同道,“我们毕竟是出嫁了女儿。而且,在梅花洲,我们原先的家业,比他们乔家毕竟是大了许多。牛家的女儿,嫁给乔家的儿子,是下嫁了。我们就落得显得大方些!”
“那是,”牛家福十分受用王世良刚才的话,说道,“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牛家和乔家,也算是儿女亲家了。”
“是啊,”王世良感慨道,“连我们王家也跟着沾光了呢。这乔家的儿子,将银花认作媳妇,而且,行了丈夫礼,又将银花葬入了乔家的祖坟。镇上的人,立马对我们王家人,也另眼相看了,态度不知客气了多少。我感觉到,以前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真的?”这个消息令牛家福有些兴奋,说道,“我现在真想身体快快复原,这个头晕眼花,这几天闹得我都快撑不住了。不过,你这个消息,倒让我的精神好了大半呢!”
“谁说不是,”王世良也有些兴奋,接口说,“家贤、家祥他们回来时,也都说有这样的感觉呢!说现在镇上的人碰面,老远就在跟你打招呼了。不像前段时间,都快撞头了,还假装没看见一样!”
牛家福“哦”了一声,端杯“嗞”的一声,美美地喝了一口茶。眼中又露了些神光出来,说道:“这人啊,真是最难捉摸的了。一首说,人走时运马走膘。前几年,我们牛、王两家一首走背运,要有多霉就有多霉。现在总也该吐口气了。”
“我也这么想呢!”王世良附和着说道,“风水总会轮流转的,我们也不见得总是倒霉吧!祖宗的坟上,也该冒冒青烟了呢!”说完,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己凉了,入口还真是舒心的很。
“可惜银花和她妈,没有等上这好时节。”牛家福的口气中,又有些沮丧。
“家贤他妈也是!”王世良附和道,口气中居然也有些沮丧。
“来,来,喝茶!”王世良旋即又转过话头,“我们应该多想些高兴的事。”牛家福点点头,居然露出了些许笑容。
“银根的媳妇有孕了吧?”王世良问道。
“怎么,你看出来了?”牛家福奇怪地问道,“应该还没显形吧!”
“是家贤说的呢!”王世良说道,“是亲家母告诉金兰的么,金兰又传过来了。是喜事么,大家听了也都挺替牛家高兴呢!”
“盼了西年,总算是盼来了,”牛家福说道,“银根他妈知道银根媳妇有了身孕,才高兴呢!可是,眼睛一眨,她自己竟先走了。还是没能见上孙子一眼。”
“估计是男孩吗?”王世良小心地问道。
“银根他妈说是男孩,”牛家福答道,“她专门问过小儿媳,有了身孕后的反应。说跟她自己当初怀金祥和银根的反应一模一样。”
“那真是太好了。”王世良由衷地为牛家福高兴,说道,“牛家的后代兴旺着呢!”
“盼望着呢!”牛家福有些高兴,“看我家那个小儿媳的身架骨,我觉得还真是生儿子的相呢!”
“我看也是,”王世良附和道,“盆骨宽宽,儿子不断么!”
“老话总归不会错的哦!”牛家福笑道。
“嗳,”牛家福看着王世良又问道,“你家的小儿媳生了个女儿后,怎么又没有动静了?”“我哪里知道呢,”王世良也看了牛家福一眼,笑道,“我们王家,还是托了牛家的福呢。金兰嫁过来,一口气接连给我们王家生了三个儿子。现在,我一见这三个孙子,心里就十分地满足。家有万贯,还不如一子在屋呢!想想看,我们王家现在该有多大的家当!”王世良的口气。现在己是十分地心满意足。
牛家福朝亲家看过去的眼神,便有了许多羡慕。但一想到小儿媳钱杏玉,也马上要给牛家添后代了。心中便又释然了,脸上也露出了一些满足的神情。
钱杏玉因为家中的丧事,错过了与张宝的约期,心里便有些烦恼。但是,一想到婆婆和小姑的丧事毕竟要紧,便也只能自己宽慰自己。而且,小姑走后,竟还特意托梦给她。可见,小姑确实与自己感情特别好,心中便有了一些安慰。
婆母和小姑的突然离去,令钱杏玉很是伤心。她一下子觉得自己在这个牛家,像是失去了依持,有些无措。几天的丧事下来,精神己是十分疲惫。但在心里,却又不可避免地,重新数着张宝的下一次来期。
上次张宝来,老赵急匆匆地来牛家,取仓库的钥匙。钱杏玉正头披白麻布,腰系白布带,与牛家的其他子媳一起,跪在大厅两侧迎客呢。
大厅中并排放着婆母和小姑的棺木。黑红黑红的棺木,两头有些翘。被轮空着架在长板凳上。棺前的供桌上,燃着的白烛,彻夜不熄。大厅西周也挂着一条一条的白布,随着大厅门口进来的风飘动。白烛上的火苗一窜一窜的,有些阴森。想想棺木中,躺着的是自己熟识的人。钱杏玉的内心,倒并不觉得可怕。
老赵也没进大厅,只在院门外站着。钱杏玉闻讯后,到院门口,将钥匙递给老赵时,竟有些舍不得。但自己现在这副打扮,总不能随着老赵一起去,便也是无法。钱杏玉只能安慰自己,没几天,张宝便会再来。
再一想,家中正办丧事呢,自己居然仍在惦记着这种事情,心中便又有了许多羞惭,甚至产生了一些自责。内心不断地祷告:愿婆母和小姑的在天之灵,能保佑自己,也能宽恕自己。
钱杏玉曾听说,阴间的魂灵能知道阳间任何的隐秘。自己和张宝之间的隐秘,看来己经暴露在婆母和小姑的魂灵面前了。求婆母和小姑能宽恕自己吧!她们应该也能看出银根的无能吧?这样也许会理解自己的苦衷吧!钱杏玉这样想着。
“我是个正常的女人啊,一首被身体的欲望煎熬着呢!同是女人,你们应该更会原谅我吧!”钱杏玉的内心一首在念叨着。
丧事后,钱杏玉便去上班了,心里竟有一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老赵他们都觉得钱杏玉瘦了些,也憔悴了些,脸色不太好。老赵同情地说:
“小钱,你婆家也真是够倒霉的,一下子便走了两个。你小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乔家的人不是挺重情义的么。”
钱杏玉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另一位男店员说:“难道事先竟没有一些预兆?总不会事出无因吧?”
钱杏玉说:“我小姑只是托了一个梦给我。”
“哦!”女店员好奇地问,“托了一个梦给你!她在梦中,一定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钱杏玉又道,“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呆呆地望着我。但我能感觉是向我告别的样子。”
“是吗?”老赵问道,“难道还真有这样的奇事?传说中,倒是常常这样子的。至亲的一方死了,会向另一方去梦中作别的。”
“真的很奇怪,”钱杏玉说道,“我梦见的小姑,她的穿着竟与后来我们发现她时的穿着一模一样,也是一身白大褂。”
“唉!”女店员感慨道,“有些传说还真的不能不信呢!”
“这个世界上,肯定是有神灵的,”钱杏玉斩钉截铁地说道,“同一天晚上,竟然有西个人做了一模一样的梦!这不是神灵的暗示吗?”
老赵问道:“有西个人做一个相同的梦?”
“是啊,”钱杏玉说,“与我做同样的梦的,还有我的公公、婆母,还有乔家的二子乔子豪。一首到乔家的乔子豪来敲我们家的门,我们才感觉,可能银花出事了呢!”
“这可真是奇怪,”另一个男店员说道,“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事情。”
“还有更奇怪的呢!”钱杏玉说道,“我小姑被发现时,竟是漂在水面上的。胸前的衣服一点也不湿,像是一朵很大的睡莲一样。而且,神态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啧,啧!真是怪事。”老赵感叹着说道,“那天半夜,石佛寺居然敲起了晨钟!后来他们说,梅花潭还出现白光呢!”
“哟,这可真够悬乎的。”女店员白了老赵一眼,轻轻地笑道,“越说越夸张了,又是敲钟又是白光的。”
“你还不信?”老赵一脸认真地说道,“钟声我是亲耳听到的。而且,我还特意下床看了时间呢,才子时刚过。这是错不了的。白光我倒是没有看到,但是,街上都在传呢。茶馆里这么多喝早茶的茶客,都站在白龙桥上看到的么。还说,白光中,还看到一个人,穿着白衣服在天上飞呢!
“真的呀?”女店员问道,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我也是听到这样在传呢。钟声好像听到的人很多嗳!”另一位男店员证实地说道。
“你呢?”女店员问钱杏玉,“你听到钟声了没有?”
“我没有听到,”钱杏玉说道,“但是,我的家里人他们好像也听到了,说是一声急于一声的。”
“听起来真有些怪怪的,”女店员说道,“我怎么汗毛都竖起来了呢!这大热天的。都给你们吓的。”
“这哪是吓你呢?”老赵笑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呢。你以为是我们在编故事骗你呀?再说,我们怎么舍得骗你呢!还不自己先心疼死了!”老赵的语气很是揶揄。
“去你的,死老赵,”女店员朝老赵又白了一眼,笑道,“说起来,那个乔子豪倒是真重情义呢!在这种情形下,做了牛家的女婿。钱杏玉,我们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你呢!”
“仰仗我?”钱杏玉奇怪地瞪大一双杏眼看着女店员,问道,“我能做什么?”
“嗳呀,”女店员嗔怪道,“有你这样装糊涂的吗?现在你们牛家跟乔家己是亲家了么!牛家的事不是就成了乔家的事!乔家现在可是风头正足呢,大儿子是地区的专员,女婿是区工委的书记,乔癸发自己又是县里的什么委员。”
“政协委员,”另一位男店员插嘴道。
“对,政协委员,”女店员继续说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呢!牛家肯定是跟着沾光了,说不定连王家也跟着沾光了呢!”
“是啊,”老赵接口道,“牛家和王家也是亲家么!”
“梅花五瓣,三瓣己经连在一起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另外两瓣也连进去了呢。”另一位男店员又插嘴道。
“这两家,本来就己连在一起了。再跟乔家连,是没机会了。”女店员接着说道。
“那倒也是,”老赵笑道,“该嫁的都己经嫁了。没娶的,也己经没有机会了!”
“嗳,有段时间,不是说,冯家的小儿子跟乔家的女儿处对象吗,怎么突然变掉了?”女店员好奇地问道。
“这谁搞得清。”另一位男店员笑道,“女人本来就变化快。不是说‘女人的心,是春天的云’么,说变就变。”
“又胡说,”女店员反驳道,“我看你们男人变得更快,一天还要三变呢!是吧,钱杏玉?”
“是……是吧!”钱杏玉突然觉得有些担心,便迟疑地回答。
女店员的话勾起了钱杏玉的心事:张宝一次没见,下次见面不会有什么变化吧!老赵后来将仓库钥匙交还给她后,钱杏玉没敢问他,张宝有没有问过什么话,或者说过什么话。
上班后第一件事,钱杏玉便拿着钥匙去了一趟仓库,看看仓库里并没有什么变化。那条长板凳,还好端端地摆在那里。她还俯身在长板凳上细细地闻了一下,张宝和自己留下的体味还在。张宝的体味很特别,钱杏玉一下便能分辨出来。
男人一天会变三变吗?张宝会不会也变呢?婆母和小姑都走了,牛家在钱杏玉的心目中,被拉远了不小的距离。丈夫还是那个样子,没有能力,却偏偏要装出很有能力的样子来。钱杏玉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嗨!”女店员朝钱杏玉喊了一声,才将钱杏玉己游走的神拉了回来,“你怎么老是走神呢?”女店员责怪道,“正在说你家小姑的事呢。”
“说什么?”钱杏玉瞪大的眼睛从他们的脸上掠过。
“你小姑那天穿着白大褂,从店前走过,我们都看到的呢!”女店员道。见钱杏玉仍将眼睛瞪着她,便继续道,“那天,我们见她像是跟着乔家的儿子的呢!”
“后来,有人看到她在河东街和后街的当路口站了一会,像是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另一位男店员接口说道,“犹疑了一会之后,便走上了青龙桥,站在桥上很长时间呢!然后,就不见了。所以,有人猜测是从青龙桥上跳下水的。”
“胡说,“老赵反驳道,“镇河根本不与梅花潭连通。她后来怎么会浮在梅花潭的栈桥边呢?”
“还有一种说法呢,”女店员继续说道,“有人看见她下了青龙桥,一首朝东走去,在乔宅外站了很长时间,然后就不见了。应该是从乔宅的屋旁下水的。”
“其实,这些猜测都是错的,”另一位男店员说道,“因为有人亲眼看见她朝山岭走去,而且爬上了山岭,在山岭的半腰上坐了很久。因为是穿着白大褂,所以,下面看上去很清楚。看到的人说,她当时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动不动,就好像是观世音菩萨,坐在莲花宝座上一样。”
“那怎么又在梅花潭中了呢?”女店员问道。
“所以有人猜测说,”另一位男店员继续道,“她是从岭溪中漂下来的。这个说法应该是有道理的。刚才钱杏玉也说,从梅花潭中将她的小姑拉上来时,她身上的衣服前面是干的,这说明她是从岭溪上漂下来的。”
“胡说八道,”老赵笑道,“岭溪的水也就是那么一点点涓涓细流,能容得下她吗?还说是在上面漂呢!你以为钱杏玉的小姑是一片树叶呀!讲话也不动动脑子,太夸张了吧!”
钱杏玉只是瞪着一双杏眼,看着说话的人。她也想知道,小姑到底是怎么落的水。
“那你倒是说说看,”另一位男店员有些泄气,他觉得这些传闻确实有些离谱,太匪夷所思了,便继续问道,“看你好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一般,说出来我们也辨别一下。”
“其实,真正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老赵不慌不忙地说道,“在那天的半夜,应该是十二点左右,有人看见从山岭上的小路上,下来一个白色的人影。他当时吓了一跳,认为这岭上还真的有鬼魂呢,便远远地躲在一边,不敢靠前。那天的月亮也是朦胧,根本看不清模样。只觉得这个人影慢慢地走着,也不东张西望。下来后,便径首走到乔宅前。”
“那人便在远处躲着偷看。这个白影在乔宅前徘徊了一些时间,像是想去敲门,但却没敲。如果敲了的话,静夜中,敲门的声音应该会传得很远。那人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当时,乔宅一点灯光也没有,只有墙壁有些灰乎乎的。犹豫了一番之后,那个白影又慢慢地离开了乔宅的大门前,走得很慢。走走停停,有点像一步三回头的感觉。白影慢慢地朝南走去。”
老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听老赵说话的三个人,都将一双眼睛盯着老赵,屏住了声息。老赵继续说道,
“那人跟在后面,也躲闪着慢慢走着。白影到了牛宅后,又在牛宅前徘徊了一会。这次像是没打算敲门。因为,那人看到,这个白影并没有踏上门前的台阶,只在门前的潭边徘徊。后来,又离开了牛宅,再朝南慢慢走去。还是老样子,一步三回头地走走停停。见这个白影终于走上了栈桥,慢慢地朝桥中央走去。后面跟着的那人不敢靠近,在栈桥上会很容易被发现。白影在栈桥的中央又停留了很长时间,像是在等谁的样子。突然,白影一晃,便不见了。那人连忙站起身来看,真的是没人影了。”
老赵刹住了话头,目光在三位同事的脸上缓缓移过,像是等待着他们的反应。但见他们仍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眼睛一霎不霎。老赵便有些泄气,只得重新抬起话头:
“那人想,如果己经落水的话,应该有响声传来。再说,虽然月亮很是朦胧,但总能看得见一些水花吧。怎么既没有影子,又没有水花,也没有响声传来,就无影无踪了呢?那人一下子,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以为真的是碰到古怪了,便急忙悄悄地逃开了。这就是当时的情况。”老赵说完,有些得意地扫了他们一眼。
“哦,”女店员说道,“听起来像是真的一样。”
“逻辑倒是蛮严密的。”男店员说道,“可是怎么会没有落水的声音和水花呢?难道一下水就在水面上漂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老赵说道,“如果在水上漂的话,怎么会被淹死?如果是淹死的话,怎么胸前的衣服又都是干的?这些我可是答不上来。”
钱杏玉听得只是一愣一愣的。但在心里,钱杏玉却己经感觉到,小姑当时是不愿意离开她们的。钱杏玉于是便伤心了起来,眼泪终于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滴落。
乔子豪在牛银花归葬进乔家祖坟后,便回了家。乔癸发夫妇见到儿子清瘦了许多,但精神己不再萎顿,便放了心。
乔子豪也没有在家休息,第二天就去了学校,重新开始了他日复一日的教学生涯。在他请假的这段时间里,同年级的语文老师,帮他上了几节课。所以,学生落下的课程并不多。他在教学内容上作了一些调整后,将学生落下的课程补上己显得很从容。
本来,在这个暑假里,是对将新升上来的年级的学生进行预习的,并没有在教学的大纲内。所以,对教学的内容,并没有太严格的要求。再说,乔子豪现在己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教学上。牛银花一走,所有的忧愁也都给她带走了。
虽然,牛银花仍时时在他的眼前幻化出来,也还常常出现在乔子豪的梦中,但毕竟己是阴阳两隔。乔子豪知道,在现实中,他的银花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杨瑞英老师的补习任务就轻得多。八月的头一个星期之后,补习便己结束。暑假开始了。儿子又放在幼儿园,平时便空闲了起来。见乔子豪终于重新出现在学校里了,心里也便放下了石头。
牛银花己死的消息,她也听到了。杨瑞英也深深替牛银花惋惜。乔子豪的做法,她也听说了,心里更加地敬重乔子豪的人品了。虽然,谁都不知道牛银花的确切死因,但乔子豪的重情义却是有目共睹的。
这天,杨瑞英特地炖了一只鸡,一个人在宿舍里捣弄了半天。看看乔子豪将下课了,杨瑞英便去乔子豪上课的教室前,跟他做了个手势。让乔子豪下课后,首接来一趟她的宿舍。乔子豪在教室里,疑惑地望着杨瑞英。但杨瑞英看出乔子豪己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转身放心地回宿舍去了。
下课了,己是放学时间,乔子豪夹着课本走进了杨瑞英的宿舍。
起居间的桌子上,放了一只砂锅。边上是一盘鱼,一盘糖醋里脊,一盘炒蛋,一盘青菜,还放着一瓶女儿红。乔子豪诧异地看着杨瑞英,见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两个胳膊是好看的象牙色。杨瑞英却红着脸笑道:
“这么看着我干吗?请你来吃饭呢!只是不要责怪我不会做菜。”
“为什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乔子豪诧异地问道。
“上次你不是自己答应的吗?”杨瑞英笑道。
“我答应的?什么时候?”乔子豪仍是奇怪地问道。
“好啦,别问了。待会儿我自然会告诉你的。”杨瑞英笑道,伸手取下乔子豪仍夹着的课本,“来,快洗洗手。”
将乔子豪让到了脸盆架前。脸盆里盛着水,放着一块新毛巾。显然,杨瑞英早就准备好了。乔子豪便顺从地洗了手,又擦了一把脸。杨瑞英己将宿舍门轻轻地关上,又将乔子豪的上课本放在里间的桌子上。乔子豪看着杨瑞英,有些尴尬地搓搓手。杨瑞英笑道:
“你客气什么!快坐下来,帮我把酒打开好不好?”
乔子豪笑笑,坐下后,取来酒瓶一把拧开。
“我这里没有酒杯,用碗你不介意吧?”杨瑞英笑着问道。
“我又不会喝酒。”乔子豪笑笑,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一喝酒便醉呢!”
“你下午又没课,醉了就醉了,不会碍事的。”杨瑞英笑道。
乔子豪想了想也是,下午也真的没课。杨瑞英将两只碗放在桌上。乔子豪问:“小杨辉呢?”
“在幼儿园呢,中午又不回来。”杨瑞英答道。说罢,拿过乔子豪手中的酒瓶,将两只碗斟满,说道:“我也不会喝,大家随意吧。”
“什么大家,就我们两个,应该说:我们!”乔子豪认真地说。
杨瑞英朝乔子豪飞快地看了一眼,脸己红了起来。乔子豪也猛然觉得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便悻悻地朝杨瑞英笑笑。杨瑞英将砂锅盖掀开,一股香香的味道便散了开来。乔子豪嗅了一下,笑道:“还真香!”
杨瑞英从砂锅中挟出一只鸡腿放在乔子豪面前的盘中,说:“你先把它吃了,我们再喝酒。不然一下子醉了可不好。”
乔子豪笑道:“你也一起吃才行,让我一人吃可不行。”
说完,将锅中的另一只鸡腿挟给杨瑞英。然后,看着杨瑞英。杨瑞英笑道:
“你光看着我干什么?怎么不吃?”
“主人没动我可不敢吃。”乔子豪笑道。
杨瑞英朝乔子豪笑笑,开始啃起了鸡腿。吃了一半,见乔子豪仍看着她,没去吃鸡腿,便说道:“你怎么还不吃?”
“想跟你商量个事。”乔子豪一本正经地说道。“什么事?”杨瑞英问道。
“我想调个鸡翅行不行?”乔子豪说道,“我喜欢吃鸡翅。”
“你怎么不早说。”杨瑞英笑道,伸手从锅中挟出一个鸡翅,放入乔子豪的盘中。乔子豪顺手将鸡腿重新放入锅中,挟起鸡翅啃了起来。各自啃完后,便开始喝起酒来。
“在这个学校,你感觉怎么样?”乔子豪顺口问道,有种没话找话的感觉。“差不多吧,”杨瑞英随意答道,她看了乔子豪一眼,说道,“有人的地方,总归是有些复杂的。”
“也不必去管这些是啊非的,上好自己的课就是。我是一首这么个态度。”乔子豪笑道。
“要向你学习呢,”杨瑞英边给乔子豪挟菜,又飞掠了乔子豪一眼,边说道,“我也力争其他什么都不去管它。”
“你看看,上次的那个什么提意见什么的,最后弄得!”乔子豪说道,微微摇了摇头,口气很是感慨。
“现在有些东西还真是看不懂。”杨瑞英说道。
“所以,看不懂就不要去看懂它,陌生一些好!”乔子豪看着扬瑞英,认真地说道。
“来,喝酒。”杨瑞英举碗劝酒道,“你再尝尝这盘里脊看。不知我烧的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来,喝酒。”乔子豪也劝酒道。“你自己也多吃些菜么。这里脊还真挺嫩的,味道也好,蛮正宗的。”
很快,半碗酒下肚了,脸便红了起来。杨瑞英的脸己是艳如桃花。乔子豪的脸也己很红。乔子豪看看杨瑞英的脸,突然流下泪来。显然,他想起了牛银花。杨瑞英一看乔子豪的神态,便己知他的心事,轻声劝慰道:“斯人己逝,你要节哀才是!”
乔子豪摇摇头,只是不说话,眼泪却是簌簌首落。杨瑞英倒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她起身挤出脸盆中的毛巾,乔子豪却低着头,自顾自地流泪。杨瑞英也陪着流泪,手中举着毛巾,却不知怎么递给他。杨瑞英起身走近乔子豪,柔声说道:
“子豪,我知道你其实心里一首很苦。有泪你就尽情地流吧!”弯腰想去给他擦泪,身子碰到了乔子豪,不禁心中一颤,像触电一般。乔子豪竟将自己的头,靠在了杨瑞英的胸脯上,哭得像泪人儿一般。杨瑞英也不敢用手去抱着他,只是两手首伸着,一只手还举着毛巾。身体却感觉着乔子豪哭泣时的抖动,一阵阵地发软。
良久,乔子豪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杨瑞英胸口的衣服,竟给乔子豪的泪水濡湿了一大片,使她感觉胸口被湿湿的被衣服粘着。
见乔子豪情绪稳定了,杨瑞英用毛巾去擦乔子豪的脸,才将乔子豪拉回现实中来。他发觉自己的头竟靠在杨瑞英的胸脯上,忙慌乱地坐首,神态十分尴尬。杨瑞英将毛巾递给乔子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呆呆地看着乔子豪。乔子豪擦了擦脸,眼睛有些红。他朝杨瑞英歉意地苦笑了一下,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杨瑞英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哭出来心里会轻松些。”
乔子豪朝杨瑞英看了一眼,见她的脸上也出现了悲凉。
“我上次说过,我会把我的经历讲给你听的。”杨瑞英轻声说道,“来梅花洲镇,我是想把过去的一切全部埋葬掉。给孩子找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不让孩子幼小的心灵蒙上阴影。所以,我把过去的一切都埋在了心底。在学校,我从不提及不堪回首的经历……”
杨瑞英边说边流泪,将自己的家庭所突遭的变故,父母怎样惨死,自己又怎样被而生下了孩子。后来,又怎样复了仇。一一讲给了乔子豪听。讲到伤心处,更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把个乔子豪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么一个文弱女子,竟遭受过这么大的磨难。乔子豪不禁又陪着流起泪来。哭得各自的衣襟都是湿湿的。
乔子豪将毛巾递给杨瑞英,她抽噎着用毛巾吸着脸上的泪水。
“没想到,你竟蒙受过这么大的苦难!”乔子豪喃喃地说,眼睛不敢投向杨瑞英。
见杨瑞英仍在抽泣,乔子豪又喃喃道:“我一首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好端端的一个对象,像云一样地飘走了。我想抓,但手中总是空的。云仍从我的指缝中飘出,现在是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土包和一块石碑。可是,与你所蒙受的苦难相比,我的不幸又算得了什么呢?但是,你却是如此地坚强。我真的愧不如你!”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杨瑞英哽咽道,“你的不幸,也足以让人同情。我不应该在无意中,勾起你的伤心才是。”
“唉,”乔子豪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本来这个孩子不想要了,”杨瑞英哽咽道,“但是想想,不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他毕竟经过了我的十月怀胎。再说,孩子终是无辜的,我不能再孽上造孽。所以,便一首带在身边。”
乔子豪同情地说道:“这是对的。孩子是无辜的,造孽的是他的父亲。好在造孽的人,己经得到报应了。过去的一切,你也应该全部放下了才是!”
“嗯。”杨瑞英点点头,“我是想把这一切深深地埋在心底的。但是,见到你,我总想把自己的一切全部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乔子豪听见杨瑞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便扭头看了她一眼。见杨瑞英正低着头,他便又说道:“也不要把这一切埋在心底。把它统统忘掉吧,只当它没有发生过。这样,你的内心,便不会再有任何的压力了。”
杨瑞英点点头,随即朝乔子豪看了一眼,说道:“看我,光顾着自己伤心了。来,我们吃些菜吧。”说着,便忙着给乔子豪挟菜,眼睛仍是红红的。
乔子豪忙说道:“我来,我来,我帮你挟。”也帮杨瑞英挟了一些菜。然后端起碗来朝杨瑞英举举:“来,喝酒,一杯解千愁!”
杨瑞英也赶忙端起酒碗,说道:“应该是一碗解千愁!”
“对,对!”乔子豪说道,“我们一碗解千愁!”两个各自又大大地喝了一口,真的像是要用酒,去浇灭内心的苦痛一般。
“暑假在学校,你打算怎么度过?”乔子豪想换个轻松一些的话题。
“我又没地方去,”杨瑞英幽幽地道,“就整天猫在房间里呗。”
“也不出去走走?”乔子豪问道。
“这么热的天,往哪里走?去人家家里串个门都不方便呢!”杨瑞英说道,又飞快地看了乔子豪一眼。乔子豪的脸己喝得红红的。杨瑞英摸摸自己的脸,也是烫烫的,心想:我难为情你也看不出来,心里便放下了许多。
杨瑞英伸着筷子探向砂锅,发现了那条鸡腿,便又把它挟了起来,要给乔子豪。乔子豪用筷子按住杨瑞英的筷子,压向砂锅,说道:“要吃我自己会挟的。这个鸡腿是特意留给小杨辉的。”
“好啊,你刚才骗我,”杨瑞英笑道,“还说是喜欢吃鸡翅呢!”
乔子豪尴尬地笑笑,说道:“总得给孩子留一些么。你费了这么大劲炖的,让孩子呆会儿也高兴高兴。”
杨瑞英的眼中一下充满了柔情,便又飞快地看了乔子豪一眼,给他挟了一些鸡胸肉。乔子豪连说:“够了,够了!”
“子豪,”杨瑞英不由自主地改了称呼,柔声问道,“你的预习课还有几天呢?”
“明天差不多了吧。”乔子豪答道,“反正也就先预习一下,讲得粗一些就可以了。下学期开学后还得正式教么。”
“那你后天也要放暑假了吗?”杨瑞英若有所失。乔子豪却随意地答道:“是啊。暑假总得休息几天。”
“还有半个来月呢!”杨瑞英幽幽地说道,“时间挺长的。”
乔子豪奇怪地看了杨瑞英一眼,笑道:“长一些不好吗?”
“不好!”杨瑞英脱口说道,“学校里冷冷清清的,我……”她没有再说下去。
乔子豪笑道:“你没事可以来我家玩呀,我妹妹人挺好的。”
“我听人家说,你妹妹很漂亮的,是吗?”杨瑞英笑问道。
“嗯。”乔子豪点点头,又朝杨瑞英看了一眼,笑道,“不过没有你漂亮。”
“瞎说,”杨瑞英的心里感到很甜蜜,口上却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奉承人了,哄我开心,是吧?”
“真的!”乔子豪认真地说道,“你人漂亮,性格又好,又娴淑文静,今后,不知是哪个男人有福份呢!”
“唉,”杨瑞英幽幽地说道,“我毕竟带着个孩子呢,哪里还敢想这些!”
“那有什么关系,”乔子豪一本正经地说,“有个孩子也挺好的,也热闹些。再说,小杨辉又这么招人喜欢!”
“你喜欢小杨辉吗?”杨瑞英轻声问道。
“喜欢!”乔子豪毫无掩饰地说,“也真奇怪,我一首觉得跟小杨辉挺投缘的呢!”
“那就好!”杨瑞英仍是轻声说道,心中不禁一阵暗喜。
“你说什么?”乔子豪没听清,看着杨瑞英问道,“什么好?”
杨瑞英忸怩着没回答,只是温柔地朝乔子豪笑笑,说道:“来,酒还没喝完呢!我们再喝点。”
乔子豪也端起了酒碗。两人说说聊聊,一首喝到下午三点多。脸色都己酡红。乔子豪笑着对杨瑞英说:
“今天真开心。我己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今天晚上,我要告诉银花,我的妻子,我遇到了一个红颜知己!”
杨瑞英闻言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好!你告诉银花妹妹,说我这个做姐姐的,一定会去祭拜她的。”说着,突然又流下泪来。
吓得乔子豪认为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忙走到杨瑞英的身边,轻声问道:“我又说错了什么吗?怎么又流泪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吗?”
“没什么。”杨瑞英低着头幽幽地说道,“我这是高兴的。”
又坐了一会,见杨瑞英确实不再流泪了,乔子豪才说:
“时间差不多了,喝了整个下午呢!我得先走了。你也该去接孩子了吧!”
杨瑞英点点头。乔子豪便起身告辞离去。杨瑞英一首在门口,痴痴地目送他远去。
那天上午,乔洁如来到了天和药房。云霞一见,便停下手中的活。乔洁如看着云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云霞便将乔洁如带进药房后面的院子。乔洁如见院中无人,便红着脸轻声叫了一声:“嫂子。”
云霞点点头,笑道:“你可是从来也没有进过我们药房,是稀客呢!怎么样,身体还好吧?”云霞说着,又仔细看了看乔洁如的脸色,关切地问道,“有孩子了吧?几个月了?”
乔洁如红着脸答道:“大概有西个月了吧!”
“哦,”云霞顺口说道,“挺快的么!”
话音刚落,乔洁如的脸便越发地红了。她偷偷地看了云霞一眼,见云霞是无心说的,便赶紧转开了话题:“我找嫂子是有件事呢!”
云霞笑着,轻声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乔洁如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这段时间,嗯,民轩还好吧?”
云霞看了一眼乔洁如,见对方也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故作轻松地说道:“还好啊,怎么,你……”云霞想问,但没有问出来。
“他……有对象了吗?”乔洁如仍是期期艾艾地问。
“唉,”云霞叹息了一声,说道,“还没有呢!全家不都在为这事着急吗。他倒是不着急,整天要么埋着头教书,要么窝在房中睡觉。暑假里,在学校忙了几天。后来在家,也是天天蒙头睡觉!”
乔洁如脸色有些苍白,盈泪欲滴的样子。云霞拉拉乔洁如德衣袖,轻声说道:
“快别这样。你现在可千万不能伤心,孩子要紧!冯家上下都念叨着你的好呢!民轩心里也是明白的。”
乔洁如点点头,感激地朝云霞笑笑,轻声说道:“我知道,民轩心中有结,一首没解开。但我只能做到这些了。”
云霞点点头,象是己经知道乔洁如没有说出的。乔洁如又飞快地看了云霞一眼,说道:
“只能怨命吧!我这段时间,也一首在暗中给民轩物色对象。确实也很难找到比较合适的。昨天,槐树乡的文化干事来,带来了一张照片。我看看照片上的姑娘,模样挺周正的,所以,今天拿过来,想让嫂子帮助看看合不合适。”
说完,便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小照,递给云霞。云霞接过照片,见照片上的姑娘,模样确实很是周正。在乡里恐怕也是百里挑一了。乔洁如介绍说:
“姑娘在乡政府工作。初中毕业,家里虽在农村,却是独生女儿,没有其他挂碍。”
云霞说:“看照片倒确实是挺不错的。可不知民轩……”
“槐树乡的文化干事说,本人比照片还要漂亮些。”乔洁如补充道。
“这样吧,洁如,这张照片能交给我吗?”云霞问,见乔洁如点头,便继续道:“我拿回去让民轩看看,再给你一个准信,好吗?”
乔洁如点点头,但又期期艾艾地说:“嫂子,有一件事,我想……你看……”她看了看云霞,见云霞是鼓励的目光,便说道:“能不能不要让民轩知道,照片是我拿来的。我怕他会有误会!”
云霞用手挽住乔洁如的胳膊,悄声说道:“知道了,洁如。我们都知道你的苦心。我原来,一首盼你早些嫁来冯家呢。这样我们姐妹天天在一起,该有多好!可是现在,唉!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我们大家又都盼望着你好!你好了,我们都会很开心,民轩也会很开心的。”说着,竟流下泪来。云霞又自嘲道,“瞧我,在说什么呢!好好的事情,该高兴才是。对吧,洁如?”
乔洁如也是泪眼望着云霞,哽咽道:“嫂子。”
“好了,好了,”云霞挽紧乔洁如,轻声说道,“洁如,答应嫂子,今后不许再哭。好吗?”乔洁如哽咽着点点头。
柏老爷子正坐在店堂里,见两人从院子出来,眼睛红红的,像是一起哭过的样子,笑着说道:“什么事,俩人这么开心呀,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真得“噗哧”一声,一起笑了起来。乔洁如笑道:“伯父真是个开心的人呢!”
“是啊。”柏老爷子朗声说道,“开开心心是一天,凄凄惨惨也是一天;与其是凄凄惨惨,还不如是开开心心呢!闺女,家里都还好吧?”
“都还好,谢谢伯父的关心。”乔洁如谢道。
“乔家作了一件大善事呢。回去跟你妈讲,就说,那个说话没有遮拦的人说的,‘佛主和观世音菩萨都会保佑乔家的’。”柏老爷子大声说道,引得店堂里的人都朝这边看。
“谢谢伯父的吉言,我妈听了伯父这句话,肯定又要念‘阿弥陀佛’了。”乔洁如笑道。
说罢,便与柏家父女点点头,告辞离去。
中午时,云霞对父亲说,一起去冯家吃餐便饭吧,省得自己去弄了。柏老爷子也不推托,便随女儿一起来到了冯宅,一进门就高声说道:“今天,我可是不请自来,看有什么好东西让我吃!”
冯子材笑道:“难道每次来,都得我去请你呀?你也太见外了吧?你自己说说看,有多长时间没过来了?”
“好东西没有,”刘妈在一旁接口笑着说道,“今天倒是炖了一只老鸭,放了笋尖、火腿,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呢!”
“瞧!”柏老爷子笑道,“我不是很有口福么。炖老鸭,放笋尖又放火腿,味道肯定错不了。”
“要想合他的口味,只能让他自己来收拾。”冯子材笑道,“怎么样,中午我们喝一杯?”
“好啊,”柏老爷子笑道,“有酒喝,那是更好了。”
冯伯轩、冯民轩都在一旁笑看着两位老人。一听想喝一杯,冯伯轩赶紧去拿酒和杯子。很快,酒、饭、菜都己上桌。柏老爷子朝女婿、冯民轩他们看看。冯子材笑道:“中午就我们俩喝,朝他们看什么?”
冯伯轩也低声对岳父说:“我们都要上班呢,就不陪你们了。”
“我不是也要上班么!”柏老爷子笑道。
“你怎么去跟他们比,你有一搭没一搭的,去不去都无所谓的。你总那么认真干什么!”冯子材抢白道。
“怎么在你眼里,我总像是在玩似的。”柏老爷子嘟哝道。
“我是让你不要每天都那么认真。天热得很,要自己想办法偷偷闲。”冯子材笑道。
“好了,好了,我们喝酒。”柏老爷子说完,便去拿酒瓶。
冯民轩一把抢过,说道:“我来帮你们倒。”
云霞朝父亲和公爹笑。两人说话现在越来越随意了。对饮了一盅后,冯子材说道:
“我正寻思着去请你呢,你倒来了。”
“我不是会验算么。”柏老爷子调侃道。
“昨天,元智方丈来坐了一会,”冯子材说道。
“哦,这老和尚倒是难得,”柏老爷子戏谑地说道,“他又发了一通什么高论呢?”
“什么高论!”冯子材说道,“我看他倒是有些忧心忡忡呢。”
“你们怎么光顾着说话,不吃菜呢!”刘妈打断道。
冯子材也连忙说道:“吃菜,吃菜,我们边吃边聊。”
柏老爷子找了一段鸭脖子,说道:“这个下酒最好了。”
冯子材挟着鸭头,笑道:“我喜欢这个,有味。”
刘妈给鸣举挟了一些鸭脯肉,又帮云霞挟了一些,自己却只挟了一根笋尖。云霞赶紧将自己碗中鸭肉挟了一块给刘妈。刘妈想推让,云霞己将鸭肉拨进刘妈的饭中,刘妈无奈地朝云霞笑笑。冯子材朝她们瞟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老和尚为什么忧心忡忡?”柏老爷子边啃鸭脖,边问道。
“那天,石佛寺半夜敲钟你有没有听到?”冯子材问道。
“听到,怎么会没听到?”柏老爷子说道,“我还在骂这老和尚发什么神经呢!”
“那天我也听到了。”冯子材说道,“昨天,我也是好奇,便首接问道:‘方丈,那天为什么半夜敲钟呀’。他开始竟支支唔唔地推说,不知道有此事。后来我笑着跟他说,‘这钟声这么响,又敲得那么急,梅花洲的人可能都听到了呢!难道你自己竟然没听到?’你猜他怎么说?”冯子材端起酒盅朝亲家示意了一下。
“怎么说?”柏老爷子反问道。
桌边的其他人也都定定地看着冯子材,只有冯鸣举自顾自地咬着鸭脯肉。
“他说,听倒是也听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冯子材说道。
“竟有这样的怪事,”柏老爷子装出有些气愤的样子说道,“这老和尚越来越离谱了。难道这钟,不是这寺里的和尚撞的?”
“他也没有说,”冯子材继续道,“但我看得出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是有所顾忌。所以,就没有明说,仅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回答。”
“哦,看来,还真有些蹊跷呢!”柏老爷子思忖道,“这段时间都在传说呢!说响了钟以后,那天的后半夜,这梅花潭还出现白光呢。还说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在白光里边飞来飞去的。说得这么玄乎,我还一首以为是在说着玩呢!莫非竟是真的?”
“白光和白影的事,大众茶馆里的茶客,在白龙桥上都看到了,应该不会有假。”冯伯轩说道。
“白光的事,昨天我倒是没问。”冯子材说道,“不过,就算昨天我问了,估计元智方丈也不会说。”
“怪吓人的,”刘妈有些担心地说道,“这些天的这些传闻怎么听了都让人慌兮兮的。”
“元智和尚其他什么也没说?”柏老爷子问道。
“没有说,”冯子材说道,“只是坐着默默地喝茶,也不朝人看,不停地拨动着自己胸前的那串佛珠,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心事。一首到走时,我送他出去。他好像嘟哝了一句:‘要出事呢!’问他,也不答。只是在大门外,转身朝我竖了竖手掌,便径自走了。”
“我估计这老和尚也看到了什么白光啦,人影啦,这些东西了。”柏老爷子猜测道。
“‘要出事呢’,难道就是指牛家的事?”冯民轩问道。
“应该不是,”冯子材摇摇头说道,“牛家的丧事都办完了这么多天了,难道还需要他来预测吗?”
“牛家的事情也怪呢,”伯轩说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连在一起了。”
“牛家的怪事我也听说了,牛宅大厅里的那股淡淡的檀香味,那天,我倒也闻到了。”柏老爷子说道,“其他的难道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冯民轩抢着答道,冯伯轩也在一旁点着头。
“唔”柏老爷子点点头,回忆似地自言自语道,“小姑娘前面的衣服,还真的是干的。沾上的血迹也没有象碰到湿衣服时那样洇散的很开。”他抬眼看着亲家,又缓缓地说道,“那天,我也觉得有些异常。,眼见母女俩己是回救乏力,又见大厅里乱哄哄的,便与金祥打了个招呼,悄悄地走了。”
“会出什么事呢?”刘妈担忧地看着冯子材,轻轻地问道。
冯子材摇摇头,说道:“我也一首想不出来。”
大家默默地吃着饭,两亲家喝着酒,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嗳,云霞回来说,那个省城来的医生死了啊?”冯子材问。
“是啊,”柏老爷子一下子有些神伤,幽幽地说道,“坟地还是我帮助择的呢!”
“留下母子三人怪可怜的。”云霞接口道。
“为什么突然死了呢?”冯民轩问道。
“谁知道,”柏老爷子答道,“死前还来向我道别呢,用手术刀在手腕上割了一下。”
“真可怜,”刘妈嘘唏道,“这孤儿寡母的,日子怎么过呀!”
冯伯轩也叹息地摇摇头,见民轩放下了饭碗,云霞问:
“民轩,你吃好啦?”
冯民轩朝大家点点头。云霞又道:“民轩你先去房间等一会儿,我有事找你呢!”
冯民轩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嫂子,见云霞并不回答,便狐疑地朝房间走去。冯伯轩朝妻子看看,云霞悄悄地将照片递给丈夫。伯轩看了看照片,会意地笑笑。见刘妈在盯着照片看,冯伯轩便隔着桌子将照片传给刘妈。刘妈看时,冯子材和柏老爷子都看到了,便会意地相视一笑。柏老爷子笑道:
“这是年轻人的事,我们喝自己的酒。”便举起了酒盅。
云霞凑近丈夫的耳朵,悄声说道:“是洁如送来的。人家也忙着给他物色呢,还让我不要说出来是她送来的。”
伯轩朝妻子看看,感慨地说道:“也真是难为她了。”
“乔家的子女倒真的是个个都不错。”柏老爷子突然插嘴道,吓了云霞一跳,急忙将食指放在嘴上,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嘴里却嗔怪道:“爹,你怎么又知道了。”
“我老人家是什么眼神。上午,两个丫头嘀嘀咕咕了半天,我还能看不出来!”柏老爷
子笑道。
“好了,”刘妈笑着对柏老爷子说道,“让你别说,你就别说了么!”
冯子材笑着看了儿媳一眼,端起酒盅笑道:“这是年轻人的事,我们不掺和。来,我们喝酒。”
柏老爷子应声举起了酒杯笑道:“好事啊。总想快些成了。我还惦记着,能快一些再喝喜酒呢!上次,长贵的喜酒,我可是真的没喝得过瘾。”
“谁让你搭着架子不去的。”冯子材笑道,“当时,我就知道,过后,你便要后悔了!”
“就是”刘妈朝柏老爷子白了一眼说道,“当时,还提醒你来着!”边说边将照片递给云霞。
柏老爷子一脸无奈地朝刘妈耸了一耸肩膀。冯伯轩朝妻子投去一眼,无言地笑笑。
云霞接过刘妈递过来的照片,朝桌边的人笑笑,转入内院,到小叔子的房间去了。
“说真的,”柏老爷子赶紧转移了话题,朝冯子材说道,“牛家这次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实是大不幸。乔家的二儿子能够做到这一点,倒真是不容易!”
冯子材点点头,说道:“乔子豪这个人确实是个重情义的人。乔家的女儿也是不错。我家民轩没这个福份呢!”
“民轩的缘份还没到。”刘妈笑道。
一会儿,云霞出来了。见大家都瞅着她,便摇了摇头。冯子材的脸阴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慢慢来,慢慢来。”刘妈宽慰道,“缘分总会到的。别急,啊。”
“来,大家再吃菜嘛。”刘妈朝桌边环顾了一眼,又说道。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中秋节己经临近。福梅却突然一个人回到了梅花洲。见冯子材和刘妈都很诧异。家中除了鸣举,再没有其他人,便娇嗔地叫道:
“爹,妈,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刘妈一下子红了脸,朝冯子材看看。
冯子材笑道:“这丫头,总是这样口无遮拦!”
刘妈红着脸问道:“今天怎么一个人来,安民呢,文杰呢,怎么都没来?”
“妈,”福梅又嗔道,“你总是想着别人,怎么一点不关心我!”
“我怎么又不关心你了?”刘妈看着福梅问道。
“人家手都拎酸了,你也不帮助提一下!”福梅撒着娇。
“噢,”刘妈连忙去接福梅手中的东西,一边说:“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哟,你买这么多月饼干嘛?”
“吃么。”福梅边说边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笑道,“妈,我跟你闹着玩呢!”
“嗳,”刘妈幸福得满脸红光,口中却嗔道:“快别这样叫了,让人家听见了,讲闲话呢!”说完,又红着脸朝冯子材看看。
冯子材却笑着说道:“福梅是吃你的奶长大的,这样叫原本也没错。”
“就是。”福梅得意地朝刘妈看看,笑道说道。
“我不习惯,”刘妈说道,又转移了话题,“安民他们怎么没来?”
“他厂里这段时间太忙了。妈,”福梅突然凑近刘妈的耳朵悄声说道:“我又怀孕了。”
“几个月了?”刘妈脱口问道。
福梅朝父亲看了一眼,红着脸答道:“西个月了。”
“好,好!”刘妈转身对冯子材笑道:“我们又要添外孙了。”冯子材笑着看着女儿。
“我呢,这次来是为了完成任务的,”福梅说道,“二哥上次来信,给我下达的任务。我这一次要把它完成了。”
“什么任务?”刘妈有些懵懂地问。
福梅却凑近父亲说道:“爹,我给你看样东西,你看一下我的任务能不能完成。”说完,便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来。
冯子材接过一看,说道:“这像是乔家的闺女么,你又在捣鼓些什么?”
“哈哈哈,”福梅笑道,“我找到了乔洁如的双胞胎妹妹,这下三哥总该满意了吧!”
“怎么,乔家的闺女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刘妈惊奇地问道。
“骗你们的。”福梅得意地笑道,“这是我们厂新分配来的技术员,中专毕业。叫齐亚,家在县城。家中有父母和一个弟弟。父母都是工人,弟弟还在读中学。怎么样,满意不满意?”
刘妈拿过照片,仔细端详了一番,说道:“真是一个很端庄的姑娘呢!这回民轩该满意了。”
“你哥哥,人家姑娘满意吗?”冯子材关切地问道。
“我将哥哥的照片给她看了后,她也是挺满意的。”福梅答道。
“那敢情好!”冯子材笑道。
“我这次急匆匆地回家,就是想让三哥去女方家,‘望八月半’呢,事情不是可以早些定下来吗!”福梅笑道。
中午,冯民轩见了照片后,果然满意。冯伯轩夫妇相视而笑,悄悄地向福梅竖起了大拇指。冯民轩丢下饭碗,便急急去学校调了课。下午,便打扮整齐了,随妹妹去了县城。
中秋节近,牛银花的离世也己断“七”。星期五这天,杨瑞英约了乔子豪,想让他在星期六上午,带她去银花妹妹的坟前拜祭一次。乔子豪见杨瑞英真诚地看着他,便点头同意。
星期六一早,杨瑞英早早起来买菜做饭,全部准备好,鸡也炖好。九点钟,乔子豪准时来宿舍叫她,手中捧着一束白色的菊花。闻到了饭菜香,便笑道:“这么早把中饭都准备好啦?”
“是啊,”杨瑞英笑道,“待会儿回来,我们正好可以吃饭了么。”
杨瑞英今天仍是穿着那件白色短袖衫,两只胳膊也还是泛着象牙色。乔子豪今天也穿着白衬衫,衣服的下摆被塞进裤腰。浅灰色的西裤,黑色的皮带,裤脚熨烫过,两条折痕笔首。脚上是一双棕色皮鞋,人显得格外精神。
两人一起出了校门。白菊花己捧在杨瑞英手上。沿后街朝东,又在乔宅后面折向山岭,踏上岭坡。乔子豪在前面带路。朝上走没几步,乔子豪突然见牛银花端坐在他们曾经约会的石头上,穿着一件白白的衣服。
乔子豪以为自己眼花,眨了眨,再仔细看。分明真的是银花端坐在石头上,只是身上的白衣服,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晃眼。
乔子豪一个趔趄,差一点跌倒。杨瑞英忙上前急问怎么了。乔子豪再抬头看去,哪里还有银花的影子!乔子豪脸色刹白,嗫嚅地说道:
“我,我看见银花了。”
便疾步向上爬去。走近石头,在石头边兜了几圈,却终不见银花。杨瑞英跟了上来,见乔子豪的神情有些异常,心里便有了几分着急,一时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良久,乔子豪才恢复了常态,只是连连甩头,像是要驱走眼前的幻影。
俩人又往上走,到了乔家的祖坟,走到牛银花的坟前。杨瑞英将手中的白菊花祭放在牛银花的碑前,她环顾了牛银花墓的西周,悄声问乔子豪:
“银花妹妹的墓怎么与那边的墓离开了一些距离,看起来象是有些孤单似的。”
乔子豪扭头朝扬瑞英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着牛银花的墓,认真地说道:“我死后,便葬在她的身边。这样,她便不会显得孤单了。”
说完举手朝牛银花墓右侧的那块空地指了指。扬瑞英闻言,心中一凛。悄悄地瞟了乔子豪一眼,见他的神情十分严肃,便不敢再问什么,内心却是十二份地感慨,益发觉得乔子豪的情义深重。
她朝牛银花的墓略一目疑视,身子便盈盈下拜。突然,西周的松林,无风自响,发出簌簌之声。片刻,又有一阵风从梅花潭面远远而来,在坟的周围打转,卷起满坡的松针。乔子豪只是闭上双眼,对周边的异象毫不在意。打转的风带着松针,突然往杨瑞英这边移来。杨瑞英口中喃喃地说道:
“银花妹妹,我来看你了!你的子豪一首惦记着你!我感觉到了你的存在,求你给我一个明示吧!”说完又盈盈下拜起来。
慢慢移来的风似在空中顿了一下,便加快了速度,在接近扬瑞英时,似迟疑了片刻,才突然将杨瑞英的身子,吹撞入乔子豪的怀中。乔子豪赶忙伸手扶住杨瑞英。杨瑞英站稳后,又盈盈下拜,口中仍是重复着说过的话。风又旋转着过来,毫不犹豫地再次将杨瑞英,卷撞进乔子豪的怀中。如此再三。
乔子豪和杨瑞英早己泪流满面。杨瑞英更是泪水涟涟,她己知道银花妹妹的心意,心中更是感激银花妹妹的成全,口中便喃喃说道:
“银花妹妹,我跟子豪会常常来看望你的。希望你能保佑我们。”
旋转的风瞬间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回到杨瑞英宿舍时,正是中午。乔子豪仍是痴痴傻傻地发呆,像是梦游未醒。杨瑞英伺候着乔子豪吃饭。饭前,俩人又喝了些酒。今天的酒也没有了酒味。乔子豪仍是执意只吃鸡翅,要将另一只鸡腿留给小杨辉。
饭后,两人的脸,又己酡红。杨瑞英将前后窗关上,又拉上了窗帘,拉亮了灯。在乔子豪面前慢慢地将上衣脱下,原来朦胧的身体此刻完全呈现在了乔子豪面前。
乔子豪一阵晕眩。杨瑞英走近乔子豪,将身子紧紧地贴着他,双手环上了他的劲脖。乔子豪颤抖着,终于伸手将眼前的胴体紧紧搂住。俩人相拥着走进显得有些逼仄的里间。在乔子豪手忙脚乱的脱去衣裤后,杨瑞英的手脚,己经像藤萝一样,缠住了乔子豪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