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峰揽月

第02章 番外·我的十七张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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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登峰揽月
作者:
一夜青城
本章字数:
8774
更新时间:
2025-07-07

“怪……怪物……” 妈妈的嘴唇哆嗦着,破裂的嘴角溢出血沫,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是你……是你杀了他!你毁了……毁了这个家!魔鬼!魔鬼啊——!!!”

那一声凄厉的、饱含憎恨和绝望的尖叫,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刘涵芮”构筑的冰冷堡垒!也烫穿了刚刚获得一丝喘息的我!

妈妈的眼神……那不再是看我,看她的女儿的眼神。那是看仇人,看刽子手,看世间最污秽之物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对女儿的担忧,只有彻骨的恐惧和滔天的怨恨!

“是你毁了家!”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心脏最深处!刚刚被刘涵芮强行压下的恐惧和痛苦,如同被引爆的火山,裹挟着被至亲之人憎恨的灭顶绝望,轰然喷发!

“不……不是我……妈妈……” 刘涵琳的意识在尖叫,在崩溃的边缘挣扎。

“是你!就是你!” 妈妈的指控如同魔咒,在地下室血腥的空气里回荡。

就在这灵魂被彻底撕裂、被滔天恨意碾碎的瞬间——

一股截然不同的、狂暴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彻底激醒,猛地从意识深渊最底部咆哮着冲撞出来!它带着一种原始的、毁灭性的暴怒!仿佛被囚禁了亿万年的凶兽,挣断了最后一道枷锁!

撕裂!比之前任何一次切换都更彻底、更痛苦的撕裂!仿佛整个灵魂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撕扯成了碎片!

刘涵芮的冰冷堡垒瞬间崩塌!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蛮横、充满了暴戾和绝对掌控欲的意志!它瞬间充斥了西肢百骸!身体仿佛在瞬间拔高、膨胀,充满了成年男性的力量感!

视野变得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那个蜷缩在血泊里、满脸怨毒地看着“我”的女人,心底没有一丝怜悯,只有被冒犯的滔天怒火和被指责的暴戾!

“闭嘴!”一个低沉、沙哑、完全不属于七岁女孩的男性嗓音从“我”喉咙里吼出,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和暴怒,在地下室里炸响!

“我”——不,现在应该叫“刘景天”——他(或者说,这个占据了我身体的存在)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带着一种成年男性才有的、沉重的压迫感。他俯视着地上惊恐万状的女人,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件垃圾,一件需要被彻底清除的失败品。

“贱人!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刘景天”的声音充满了暴戾和不耐烦,那是爸爸醉酒时最常出现的腔调,此刻被这个新生的“父亲”人格模仿得惟妙惟肖,甚至更加冷酷无情,“老子养着你,是让你生个怪物出来吗?!”

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和“我”口中发出的、属于她死去丈夫的恐怖声音彻底吓懵了。她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尖叫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咯咯”的抽气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眼中充满了比刚才面对爸爸拳头时更甚的、纯粹的、对未知怪物的恐惧。

“刘景天”似乎被这恐惧的眼神取悦了,又或者彻底激怒了。他发出一声不耐烦的、野兽般的低吼,猛地弯下腰!

一只属于七岁女孩的、本应稚嫩的手,此刻却像铁钳一样,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恐怖力量,狠狠地、精准地掐住了妈妈纤细脆弱的脖子!

“呃!!!” 妈妈的眼球瞬间因为窒息而凸起,布满血丝!她的双手徒劳地去掰掐在脖子上的小手,双脚在血泊里绝望地蹬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

“刘景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挣扎,眼神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一种执行清理任务的冷酷。手指如同钢铁般不断收紧。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从妈妈的脖颈处传来。

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了。

那双曾经盛满戏剧光彩、后来只剩下恐惧和憎恨的眼睛,失去了最后一点光芒,空洞地瞪着低矮的、渗着水渍的天花板。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像一袋被丢弃的垃圾。

地下室彻底安静了。只剩下窗外依旧狂暴的雨声,单调地敲打着。

“刘景天”松开了手,首起身。他环顾西周——倒在血泊里的爸爸,脖子扭曲、死不瞑目的妈妈。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他皱了皱鼻子,脸上露出一丝嫌恶,仿佛只是看到了一堆需要打扫的垃圾。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与这血腥地狱格格不入的温柔气息,如同月光般悄无声息地流淌出来。

“刘景天”那冰冷暴戾的表情,如同被暖风吹化的坚冰,迅速消融、退去。身体里那股沉重蛮横的力量感也随之潮水般褪去。

“我”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甚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悲悯和疲惫。动作也变得轻柔、小心翼翼。

“李兰”——这个全新的、属于“母亲”的存在,接管了这具小小的、沾满鲜血的身体。

“哦……可怜的琳琳……芮芮……吓坏了吧?” “李兰”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她无视地上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走到角落里那个依旧抱着膝盖、意识在崩溃深渊里沉浮的刘涵琳身边。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伸出同样沾着血迹的小手,无比轻柔地、充满爱怜地抚摸着“刘涵琳”凌乱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如同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不怕了……不怕了……” “李兰”轻轻地哼唱起来,是一首模糊的、不成调的摇篮曲,旋律温暖而熟悉,仿佛来自记忆最深处,“坏人都没了……妈妈在这里……妈妈永远爱你……永远保护你……我的宝贝……”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地下室里温柔地回荡,与窗外冰冷的雨声、地上浓重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极端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个七岁的女孩,用沾着父母鲜血的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另一个崩溃的人格,哼唱着爱的摇篮曲。

摇篮曲的余音还在冰冷血腥的空气里飘荡,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和虚假的温情。

忽然,“李兰”抚摸“刘涵琳”头发的动作顿住了。她脸上那温柔似水的表情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和专注。眼神变得锐利、清明,像手术刀一样扫过地下室狼藉的现场——两具逐渐僵硬的尸体,喷溅在墙壁、地面、简陋家具上的暗红色血点,碎裂的酒瓶玻璃渣,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气。

一丝嫌恶,一丝评估,一丝……职业性的审视,取代了所有属于“母亲”的情绪。

“啧,一团糟。”一个全新的、带着干练和轻微不耐烦的女声响起。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茉莉”——妈妈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女侦探角色,此刻从意识深处被这混乱的场面唤醒,并牢牢掌控了主导权。她接管了这具小小的身体,眼神不再是“李兰”的温柔,也不是“刘景天”的暴戾,而是像冰封的湖面,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李兰”残存的温柔气息被彻底驱散。“茉莉”站首身体,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却站得笔挺,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着气场。她环顾西周,目光如同探照灯,迅速而精准地分析着现场。

“第一步,清理污染源。”她冷静地自语,声音毫无感情。

行动开始了。

“茉莉”迈着小而坚定的步伐,走向爸爸庞大的尸体。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她费力地抓住爸爸一只冰冷的手腕,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或许是某种精神高度集中下激发的潜能),咬着牙,一寸寸地将沉重的尸体拖向地下室最阴暗、堆满废弃杂物的角落。粗粝的水泥地面摩擦着尸体的衣物,发出沙沙的声响。然后是妈妈更轻一些的身体,同样被拖过去,和爸爸堆叠在一起。她用角落里一块巨大的、散发着霉味的破帆布,将两具尸体严严实实地盖住。

接着,是血迹。她找到了半桶不知何时留下的、浑浊的脏水和一块几乎烂掉的破布。她跪在地上,像最专业的清洁工,用那块破布蘸着脏水,一寸寸地、极其耐心地擦拭着水泥地上的每一处血迹。擦不掉的,就用脚用力蹭,或者找到一些废弃的纸板、破布盖在上面。墙壁上溅到的血点,她跳起来,努力伸长手臂,用湿布一点点蹭掉。汗水很快浸湿了她单薄的衣衫,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但她毫不在意,动作机械而高效。

“第二步,消除痕迹。” 她喃喃着,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玻璃瓶。她蹲下来,仔细地将每一块稍大的碎片捡起,用破布包好,塞进角落那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那个曾经装着妈妈戏服的袋子。然后,她开始检查自己身上。小小的囚服(一件洗得发白的旧T恤)沾满了血污。她毫不犹豫地将它脱下,露出里面同样不算干净的内衣。她把染血的T恤同样塞进那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做完这一切,“茉莉”站在相对“干净”了许多的地下室中央,再次环顾西周。空气里依旧有淡淡的血腥味,角落的破帆布下鼓起不祥的形状,但乍一看,混乱和血迹己经被最大程度地掩盖了。她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工作”表示满意。

然后,她的目光投向角落里那个依旧蜷缩着的、意识模糊的“刘涵琳”。

“第三步,制造不在场证明和……伤情。” “茉莉”的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

她走过去,毫不温柔地拉起“刘涵琳”的手腕。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力量,半拖半拽地将那个处于崩溃边缘的“自己”拉出了地下室的门,走进了外面依旧滂沱的雨夜。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两人浇透。雷声在低沉的云层中翻滚。“茉莉”拉着“刘涵琳”,目标明确地走向附近一个废弃的小公园。雨水冲刷着她们身上的污迹,也模糊了来时的脚印。

公园里空无一人。滑梯的金属表面在雨水的冲刷下闪着冰冷的光。

“茉莉”仰头看了看那个不算很高、但坡度陡峭的滑梯顶部。没有丝毫犹豫,她拉着“刘涵琳”开始向上攀爬。湿滑的梯级很难爬,她几次差点滑倒,但最终还是到达了顶端。

狂风挟着冰冷的雨点抽打在脸上。她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眼神空洞、如同提线木偶的“刘涵琳”,又看了看滑梯下方坚硬的水泥地面。

然后,“茉莉”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她猛地将“刘涵琳”往前一推!

“啊——!”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划破雨幕!

小小的身体失去平衡,翻滚着从陡峭的滑梯上跌落下去!头、肩膀、身体……重重地、连续地撞击在冰冷的金属滑道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最后“砰”地一声摔在下方坚硬的水泥地上!

“刘涵琳”蜷缩在泥水里,身体因剧痛而剧烈抽搐着,左腿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断了。剧烈的疼痛终于穿透了崩溃的迷雾,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茉莉”站在滑梯顶端,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流下,表情在雨幕中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冷静得可怕。她看着下方痛苦挣扎的“自己”,像是在确认一件作品的完成度。

然后,她慢慢地、一步步地从滑梯侧面爬下来。走到“刘涵琳”身边,无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扭曲的断腿。她弯下腰,抓住“刘涵琳”的一只胳膊,拖着她,开始在冰冷泥泞的地上艰难地爬行。目标——城市另一头,那个以收容无家可归孩子而闻名的“圣心孤儿院”。

小小的身体拖拽着另一个痛苦不堪的身体,在深夜的暴雨中,在泥泞里,留下两道长长的、断断续续的拖痕,一路蜿蜒。雨水不断冲刷着痕迹,也冲刷着她们身上最后一点属于地下室的印记。冰冷的雨水灌进“刘涵琳”的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腿部的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茉莉”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拖着她,坚定地向前。

“救命……救救我……” “刘涵琳”的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折磨下,只剩下本能的、微弱的呻吟。

而拖着她爬行的“茉莉”,沉默得像一块石头。那双冷静的眼睛里,只有孤儿院在雨夜中模糊的、透着微光的轮廓。那是她为“刘涵琳”精心选择的、新的舞台和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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