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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轻微的、如同刺破湿透皮革的声音，在死寂的金属房间里异常清晰。
冰冷的、粗大的针尖，带着陈医生全部的疯狂和力量，狠狠穿透了徐小默情急之下挡在颈前的手掌皮肤！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凝固。
徐小默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金属针管刺破皮肤表层、撕裂肌肉纤维、最后抵在掌骨的细微触感！
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瞬间贯穿了他的手掌和手臂，首冲大脑！
然而，比剧痛更恐怖的，是紧随其后的……冰冷！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万载玄冰融化般的极致阴寒，顺着那刺入掌心的针尖，如同决堤的冰河，疯狂地涌入他的血管！
这股冰冷带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水腥铁锈味和深潭淤泥的腐朽气息。
瞬间压倒了手掌的剧痛，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沿着手臂的血管和神经，向着他的肩膀、胸腔、乃至全身疯狂噬咬、蔓延！
“呃啊——！！！”
一声非人的、混合着剧痛和极致冰寒的惨嚎，终于冲破了口枷的封锁，在徐小默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濒死的绝望！
他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在冰冷的金属台上疯狂地弹动、痉挛！
未被束缚的左手（右手之前诡异地挣脱了镣铐）死死地攥着那把刚抓到的、闪烁着寒光的不锈钢解剖刀，指节因为剧痛和极寒而发白、扭曲！
“不——！”
门口的小周护士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
她身后那两个保安也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呆了，一时竟忘了动作。
陈医生的脸上，疯狂和满足的狞笑在徐小默惨嚎响起的瞬间凝固了！
他握着注射器的手猛地一颤！
针尖还深深扎在徐小默的手掌里，但那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暗红色液体，却并未如他所愿地注入！
不！不是没有注入！
是……是那液体……在抗拒？！
陈医生惊骇地感觉到，针筒里的暗红液体，此刻正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剧烈地……沸腾？！
粘稠的表面鼓起一个个气泡，又迅速破裂，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腐气息！
一股巨大而冰冷的排斥力，正从针尖处、从徐小默那被刺穿的掌心处传来！
仿佛那液体……在恐惧？
或者说……在拒绝进入这个“容器”？！
“怎么会？！不可能！”
陈医生失声低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被冒犯的暴怒！
他下意识地想要加大力量推动活塞！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
是徐小默左手中那把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刀！
在极致的剧痛和冰寒冲击下，他再也握不住，手术刀脱手掉落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刀锋反射着昏黄的灯光，寒光一闪！
这声响如同一个信号！
“嗡——！！！”
一声低沉、尖锐、充满了非人痛苦和极致怨毒的尖啸，猛地从徐小默被口枷堵住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不！
那声音并非仅仅从他口中发出！
更像是从他体内，从他颈后那块灼烧的月牙疤深处，从他那只被针尖刺穿的、正疯狂涌入阴寒潭水的左手掌心……共振发出的灵魂哀嚎！
这尖啸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房间！
“啊！” 小周护士首当其冲，被震得头痛欲裂，眼前发黑，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
那两个保安更是如同被重锤击中胸口，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地捂住耳朵！
陈医生离得最近！
他感觉自己的耳膜像是被无数根冰针刺穿！
大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搅动！眼前金星乱冒，手中的注射器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落在金属台面上！
粘稠的暗红液体从针口处汩汩流出，如同活物般在冰冷的金属表面蜿蜒、蠕动，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气！
徐小默的尖啸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了喉咙！
他全身剧烈地痉挛着，如同离水的鱼在砧板上最后的弹跳！
左手掌心被针尖刺破的地方，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那灰败如同瘟疫般，沿着他的手臂向上飞速蔓延！
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被墨汁浸染，变成一条条狰狞的、鼓胀的青黑色！皮肤表面迅速失去水分，变得干瘪、起皱，如同在水中浸泡了数日的浮尸！
更恐怖的是，那灰败的皮肤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像无数细小的、冰冷的虫子，正在皮肉之下疯狂地噬咬、钻行！
“嗬……嗬……”
徐小默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珠因为剧痛和惊骇而凸出眼眶，布满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粘腻的沉棺潭水，如同无数条贪婪的水蛭，正顺着他的血管，疯狂地吞噬着他的血液！
吞噬着他的生命力！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虚弱和冰冷！
仿佛整个左臂，连同半边身体，正在被拖入一个冰冷、粘稠、无边无际的暗红深渊！
他的左手，己经彻底失去了知觉，变得冰冷、沉重、如同不属于他身体的异物！
只有那深入骨髓的、被无数冰冷蛆虫啃噬的麻痒和剧痛，还在疯狂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颈后那块月牙疤，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热感攀升到了顶点！
仿佛正在与左手涌入的冰冷潭水进行着疯狂的对抗！
冰与火在他体内肆虐，撕裂着他的躯壳和灵魂！
“不……不……融合失败了？！排斥反应？！” 陈医生从灵魂尖啸的冲击中勉强回过神，看着徐小默那正在飞速腐烂异变的左手，看着金属台上蜿蜒的暗红液体，眼中充满了惊骇、茫然和一种实验失控的暴怒！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再无之前的掌控感，只剩下扭曲的慌乱，“不可能！这不可能！这配方……这剂量……不应该这样！”
就在这时！
“哗啦……哗啦……”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水声？
不是滴水声！
更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粘稠的液体中……缓缓搅动、浮起的声音？！
声音……来自房间角落！
来自……那几个浸泡着断肢和黑发的、巨大的玻璃福尔马林罐？！
小周护士和那两个保安惊恐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最大的那个玻璃罐里，原本浑浊暗黄的福尔马林溶液。
此刻正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剧烈地翻滚、冒泡！溶液的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红？！
如同被注入了浓稠的血液！
罐底那块原本沉着的、颜色暗红的丝绸碎片，此刻竟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在翻滚的暗红溶液中缓缓舒展、飘荡起来！像一面……在水中展开的……袖珍版的红盖头？！
“咕噜……咕噜……”
更多的气泡从罐底涌出！溶液翻滚得更加剧烈！
那几缕漂浮在溶液中的、如同水草般的乌黑长发，此刻竟诡异地……舞动起来！
如同有生命般，在暗红的液体中疯狂地扭动、缠绕！
“啊——！鬼！有鬼啊！” 其中一个保安终于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恐怖景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连滚爬爬地冲出了房间！
另一个保安也是面无人色，双腿抖如筛糠，惊恐地看着那翻滚的玻璃罐，又看看金属台上如同怪物般异变的徐小默，最后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陈医生身上，一咬牙，也转身逃了出去！
“别……别走！拦住他！实验不能中断！” 陈医生徒劳地嘶吼着，但声音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小周护士强忍着呕吐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没有逃。
她的目光从翻滚的玻璃罐移回金属台上痛苦痉挛、左手正在飞速腐烂的徐小默身上，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泪水和无助。她该怎么办？！
“嗬……嗬……” 徐小默的喘息声越来越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的意识在剧痛和冰寒的夹击下，如同风中的残烛，即将熄灭。
视野开始模糊，灯光变成摇曳的光斑。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那冰冷的暗红彻底吞噬时——
“砰！”
一声闷响！
房间角落里，那个最大的、翻滚着暗红溶液的玻璃福尔马林罐，厚重的玻璃壁……竟然……从内部……裂开了一道蛛网般的缝隙！
暗红粘稠的溶液，如同脓血般，从裂缝中汩汩渗出！
顺着冰冷的金属柜流淌下来！浓烈的水腥铁锈味瞬间盖过了福尔马林的气味！
“不！不！” 陈医生看着那破裂的玻璃罐，如同看着自己毕生心血的毁灭，发出绝望的嘶吼！
而就在那破裂的玻璃罐表面，在流淌的暗红溶液形成的倒影中……
徐小默涣散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幅令人魂飞魄散的景象！
倒影里，不再是他所在的金属房间！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浓稠得化不开的暗红水域！
水域中央，一口巨大、厚重、颜色刺眼如凝固鲜血的——红棺！
正缓缓地、无声无息地……从粘稠的血水中浮起！
棺盖……敞开着！
倒影的视角，仿佛正从红棺内部……向外窥视！
然后……
一只穿着大红嫁衣、皮肤惨白的手臂，从倒影中那敞开的红棺里……缓缓地、僵硬地……伸了出来！
惨白的手指，首首地……指向金属台上濒死的徐小默！
冰冷的、粘腻的、带着幽幽水声和浓重血腥气的呼唤，如同最后的锁链，缠绕住徐小默沉沦的意识：
郎君……
该……回家了……
随着这声呼唤！
“轰——！！！”
那破裂的玻璃罐再也承受不住内部翻涌的力量，猛地炸裂开来！
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混合着粘稠腥臭的暗红溶液，如同暴雨般向西周激射！
“小心！” 小周护士尖叫着扑倒在地，双手抱头！
陈医生猝不及防，被几块锋利的玻璃碎片划破了脸颊和手臂，鲜血混合着暗红的溶液流淌下来，他发出痛苦的惨叫！
粘稠冰冷的暗红溶液如同血雨，劈头盖脸地浇了徐小默一身！
浇在他腐烂异变的左臂上，浇在他剧痛灼烧的颈后疤痕上！
“呃啊——！！！”
更加剧烈的、非人的痛苦瞬间席卷了他！仿佛那暗红的溶液是强酸，正在疯狂地腐蚀他的皮肉和灵魂！
他仅存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消融！
在彻底陷入无意识的黑暗深渊前，他涣散的瞳孔最后看到的景象是：
破碎的玻璃渣和流淌的暗红溶液中，一只惨白、穿着湿透大红袖口的手，如同从地狱中伸出，正死死地……抓住了他那只正在飞速腐烂、冰冷沉重的……左手手腕！
冰冷的触感，与三年前沉棺潭底那绝望的一握……瞬间重叠！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到极致的巨大拖拽力，如同深潭漩涡般，顺着那只惨白的手，猛地传来！
徐小默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身体，正被这股力量拖拽着……离开冰冷的金属台……向着那片破碎玻璃映照出的、无边暗红的沉棺水域……坠去……
郎君……
我们……
回家……
冰冷粘腻的声音，带着最终的满足，成为他意识沉沦前最后的……安魂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