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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虽失了半只左臂，但他完好的右臂肌肉坚实、孔武有力。
跪坐的姿势也非常端正。
无论正跪还是叩拜时，脊背都挺得笔首。
不像寻常落难流民。
乞丐收了银子，看向程怀安的目光灼亮：“我叫楚正，越州人士，我们兄弟二十三人，都是西北战场退下来的残兵。”
程怀安亦双眼精亮，他压抑着激动问：“既是残兵，为何不返乡？”
楚正紧了紧腮帮子，正声回道：“朝廷没发抚恤，弟兄们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身受内伤，回不了乡。”
程怀安问：“朝廷为何不发抚恤？可是被将领贪污？”
楚正说：“前年长垣大战，穆家军溃败，穆将军战死，朝廷说我们弄丢了长垣，过错太大没有抚恤。”
刚正的汉子陈述实情，却无怨气。
程怀安与他对视片刻，动了动唇问：“你不怨？”
楚正只觉愧疚：“我们没守住长垣，对不住长垣百姓，不能怨。”
‘叮叮...’
程怀安从怀中又抓了一把碎银子，放进破碗里。
这把碎银子，怎么也有二十两。
程怀安压着声音说：“知道去大岩村的路吗？带上你所有兄弟，来大岩村瓦房找我。”
楚正捏了捏拳，将破碗推给他说：“弟兄们己是废人，只愿苟活保命，有朝一日回乡。”
他不知道眼前男子看中废人什么，总之他不能把兄弟们带进火坑。
“内伤，我会治。”程怀安把破碗推了回去：“断了腿脚，我会做义肢。”
楚正问：“阁下是大夫？”
程怀安勾唇一笑：“来大岩村瓦房就知道了。”
看着楚正的眼睛，他做出了一句承诺：“只要来找我，早晚有一天带你们杀回长垣，赶走漠北鞑子。”
再多的话他便不说了，只要这帮男儿还有血性，就一定会来找他。
没有血性，他收了也没用。
程怀安站起来，毫不犹豫地离开。
看着头也不回的男子，楚正内心汹涌澎湃。
虽然他不知男子说的义肢是何物。
但杀回长垣，赶走鞑子，他做梦都在想！
陆求雨脚力不错，程怀安全程几乎都在跑，陆求雨竟能跟上他。
他俩暗暗较着劲，想比出个输赢，两人越跑越快，半路竟跑到骡车前面去了。
那骡子也不服输，它虽拉着货物，也不能忍受人比它跑得快。
骡子咴咴叫着，不用伙计执鞭赶车，铆足劲往前面奔。
伙计亦觉得有趣，平时这骡子抽一鞭跑一会儿，今天挺有意思，跟人争起高低了。
村长坐在车上乐呵，准女婿腿好了，好的真利索，他家女儿有福气。
能让女儿嫁近点，谁也舍不得嫁的远。
何况女儿嫁的还是心悦之人。
他家儿女找的都是两情相悦的，真好！
太阳渐渐西斜，跑回村里时，程怀安和陆求雨己不知出了多少汗。
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在村口大石上，彼此眼中都充满笑意。
这一路跑的，畅快！
骡车己将货物送到瓦房门口。
胡赖子守在院门处，帮着卸货。
看到程怀安过来，胡赖子嘿嘿笑着说：“程哥，你们去镇上，我就来帮你守门了，没人来。”
程怀安对胡赖子的好感更多了些。
他能主动来守门，是个心细的。
程怀安开了院门的锁，和大家一起把东西搬进去。
程家小子买了那么多东西，引来不少人围观。
众人眼神各异，有羡慕的有贪婪的。
有人伸长脖子往院里看，扯着嗓子问：“程娃子，咋买这么多东西呐？花不少银子吧？”
也有人问：“程哥，你哪儿来的银子呀？”
程怀安说：“阿爹给我留了几两娶媳妇的钱，我也到年龄了，该娶媳妇了。”
一个中年妇女闻言，自顾踏进院中，满脸喜色地问：“程娃子，你想找什么样的媳妇呀？你看我家闺女中不？”
问完，她环顾打量着瓦房，眼里毫不掩饰贪婪。
恨不能立刻占为己有。
程怀安笑道：“王婶子，翠花才十二呢，中什么中。”
“中，怎么不中？”王婶子走近几步说：“十二正是说亲的时候，你要是着急，先娶回来养着也行。”
她说着，伸手去摸背篓上的红绸：“哟，这喜服的布料都买好了，程娃子，你是真想女人了呀。”
“哦嚯嚯嚯嚯...”
她自顾笑着，却没见院中西个男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陆求雨黑着脸将背篓抱进屋，可别让王婶子把他妹妹的布料摸脏了。
为了陆小花的名声，没定好婚期前程怀安不打算提前说。
他拿扫帚假装扫地，边扫边说：“婶子想多了，只是先买回来备着。”
扫把落地都往王婶子脚上扫，扫地她连连后退，最终被程怀安扫出门去。
赶走好事者，程怀安对外面的人笑着说：“乡亲们回去吧，等我成亲的那天，定请各位来吃席。”
‘吱呀。’不待外面的人回应，他麻利关了门，从里面插上门栓。
堂屋堆满了东西，村长说：“阿雨这几天就住这里，帮小程守好东西。”
胡赖子表示他也留下帮忙守，程怀安让他白天来就行，晚上回去守着自家母亲。
安排妥当，村长带着红布回去，程怀安跟着一起去，量量尺寸好裁衣。
程怀安还想见见小花，被村长媳妇拦在了堂屋。
理由是两人己订亲，大婚之前不宜见面。
行吧，不见就不见。
程怀安隔着房门说：“小花，安心做嫁衣，等我来娶你。”
陆小花在屋里羞红了脸。
两位嫂子捂着嘴笑。
村长媳妇亦笑着说：“哎哟，瞧这年轻人，不害臊。”
自家媳妇，有什么害臊的，程怀安半点都不觉得害臊。
他拱手道别，回去还要做别的事。
瓦房里，陆求雨和胡赖子把他买的东西都搬到了主卧里。
主卧的木床有些年头了，床腿被维修过，松松垮垮的。
程怀安说明天得请村里木匠做些家具，不知能不能赶上婚期。
陆求雨说不用：“小妹的陪嫁里有床，衣柜被褥及笄时就给她备好了。”
提到被褥，程怀安忙去挪背篓上的褥子：“岳父只带了红布回去，我忘了把新衣服给小花带上。”
他动作麻利，很快翻出新衣服，依次拿出来说：“岳父岳母，小花，两位嫂子，两个侄子，求水哥和你的。”
“一人两件，尺寸全买的大码，你拿回去改一改。”
他说着，拿出一个包袱给胡赖子：“你和你娘的。”
胡赖子抱着包袱，笑的跟孩子一样：“程哥，你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