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谷的夜,静谧依旧,溪流潺潺,药香浮动。林默盘膝坐在自己独立的小屋内,心神却远不如表面平静。古尘先生那深不可测的眼神、蜡黄面容下隐藏的焦躁,以及那句关于“墨玉芝”的吩咐,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他心头。
他摸了摸胸口,那枚灰扑扑的石片紧贴着肌肤,传来恒定的微温。这枚自青石村便跟随他的奇物,如今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最大的秘密。
“星辉灵液……”林默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自那夜冒险服用一滴原液突破《归元诀》第西层后,他便再不敢如此莽撞。那狂暴的能量几乎撕裂他的经脉,若非石片最后护持心脉,后果不堪设想。这一个月来,他潜心研究,终于找到了更稳妥的利用方式——稀释催生“星纹草药”。
他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皮囊中取出石片。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石片古朴的纹路上。他屏息凝神,将石片置于月光最盛处。奇异的一幕再次上演:无数比发丝还细的银色光点从月光中析出,汇聚成流,源源不断地没入石片之中。石片表面泛起柔和的碧绿光晕,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一个时辰后,光晕内敛,石片恢复灰扑扑的模样,入手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冰凉。
林默熟练地旋开顶端细微的凸起,露出小孔。这一次,他没有首接蘸取,而是取来一个干净的陶碗,盛满清冽的山泉水。他用一根特制的银针(百文堂学辨识穴道所用),极其小心地从孔洞中蘸取了比芝麻粒还小的一丁点碧绿液体,轻轻点在碗中。
“嗤~”
清水瞬间晕染开,化作一碗翠绿欲滴、散发着浓郁生机、内蕴点点银芒的“星辉灵液”。林默不敢怠慢,立刻将其分成数份,分别浇灌在几株他特意挑选的普通草药根部——止血藤、黄精,甚至还有几株不起眼的“蚀骨草”(一种微毒但药性平和的常见草药)。
接下来的日子,林默的生活规律而隐秘。白日里,他一丝不苟地照料药圃,尤其是那三株古尘视若珍宝的“墨玉芝”。酉时之前,他必定背着特制的保温石壶,前往彩霞山脉深处的“碧寒潭”取水。潭水冰寒刺骨,寻常弟子难以久待,但对修炼《归元诀》后体质大进的林默来说,并非难事。他借此机会,也在深山中寻觅年份尚浅的普通草药,悄悄移植回谷内偏僻角落。
夜晚,则是他修炼和观察“星纹草药”的时间。在极低浓度的星辉灵液浇灌下,这些草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蜕变。止血藤藤蔓变得深红坚韧,叶片背面浮现淡淡银色星点;黄精块茎,散发出温润光泽;最令林默心惊的是那几株蚀骨草,叶片边缘竟也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银边,原本微弱的毒性似乎变得内敛而深沉,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危险气息。
“星纹止血藤”、“星纹黄精”、“星纹蚀骨草”……林默默默为它们命名。他谨慎地试验药性:用星纹止血藤汁液涂抹伤口,愈合速度远超寻常;服用一小片星纹黄精,丹田内《归元诀》气旋运转速度陡增数倍,温和精纯的能量滋养全身,毫无副作用;至于星纹蚀骨草,他只敢用稀释百倍的汁液喂食捉来的野鼠,野鼠变得异常活跃,但数日后便虚弱而死,解剖后发现内脏有细微的银色结晶残留。
“好霸道的毒性!而且似乎蕴含了一丝星辰之力?”林默心惊之余,也隐隐感到一丝兴奋。这星纹蚀骨草,或许会成为他意想不到的底牌。他将催生出的星纹草药小心收藏,只留下少量痕迹,确保不被发现。
这日午后,林默正在药圃为墨玉芝浇灌碧寒潭水,谷口传来一阵喧哗。是张大牛回来了,他刚从百锻堂的月度小比中获胜,兴冲冲地来找林默。
“林默!看!”张大牛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肌肉贲张,他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带起呼呼风声,“俺今天把那个使齐眉棍的王师兄揍趴下了!王教习说俺的‘铁甲功’快摸到第二层的门槛了!”
林默由衷地为好友高兴:“大牛,恭喜!你这身力气和防御,内门弟子也未必比得上。”
张大牛憨厚地挠挠头,随即又有些担忧地压低声音:“不过林默,俺最近练功时,总觉得骨头缝里有点…有点发酸发胀,特别是月圆那几天,特别难受,像有蚂蚁在啃。俺问过陈师兄,他说是练硬功的正常反应,让俺多泡药浴。”
林默心中一动。古尘传授的“铁甲功”本就透着诡异,结合古尘先生对《归元诀》的异常重视和张铁(张大牛原型)的遭遇,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功法有问题!那所谓的“痛苦”,恐怕就是功法反噬或者被做了手脚的前兆!
“大牛,练功别太拼命,感觉不对一定要停下来。”林默神色凝重地叮嘱,“药浴的方子给我看看?”
张大牛不疑有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林默快速扫过,方子很普通,多是舒筋活络、强健筋骨的药材,看不出特别。但他心中疑虑更深:古尘会这么好心?
“方子没问题,按时泡。”林默将方子递回,心中却己决定,要暗中留意张大牛的状况,必要时,或许……可以用稀释的星纹黄精试试?但风险太大,不到万不得己不能轻动。
送走兴高采烈的张大牛,林默回到小屋,心情却更加沉重。古尘的阴影、宗门的暗流、还有潜在的危机,如同三座大山压来。他摸了摸怀中的石片和几株隐秘收藏的星纹蚀骨草,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实力…还是实力不够!”他盘膝坐下,取出一小片星纹黄精服下。清凉温和的药力化开,《归元诀》第西层的气旋高速运转,贪婪地吸收着这股精纯能量。他能感觉到,距离第西层顶峰己不远,但突破第五层的瓶颈,依旧如同天堑。
就在他沉浸于修炼时,断肠谷深处,古尘先生那间最大的竹舍内。油灯昏黄,映照着他蜡黄枯槁的脸。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指缝间竟隐见暗红。他毫不在意地用手帕擦去,目光死死盯着手中那本《玄元录》,翻到某一页,上面绘着繁复的人体经络图,旁边标注着诡异的符文。
“快了…就快了…”古尘的声音沙哑如同夜枭,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偏执光芒,“林默…你的‘归元本源’…比我想象的还要精纯…真是天助我也!待我稳住这‘玄阴反噬’,便是收割之时!张大牛…哼,不错的‘铁甲尸胚’…余老鬼的法子,果然有点门道…”
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仿佛穿透竹墙,遥遥“望”向林默小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贪婪的笑意。窗台上,那只通体金黄的小鸟歪了歪头,绿豆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断肠谷的宁静之下,致命的旋涡正在加速成形。林默依靠石片获得的机缘,能否让他在风暴降临前,拥有破局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