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渊,那书生昨夜在六国饭店喝醉了。”
周鸿儒掀开油布雨棚时,道渊正在用磁石粉在青砖画火风鼎卦。西月的风卷着《京报》边角,头版“围园杀后”西字被朱砂圈得通红,和三天前书生袖口的离火纹一样刺眼。
“他说什么了?”道渊捏碎半块罗盘残片,磁石粉突然向东北方流动,正是书生昨夜留宿的方向。周鸿儒从长衫里掏出半页残纸,上面是用米汤写的密字:“要杀荣禄,围颐和园。”
道渊的弹壳卦铃突然自鸣,在火风鼎卦位震出个缺口:“听老辈相师说,这种‘伤官驾杀无印护’的命盘,就像驾着快马却没有缰绳,跑得越快越危险。”他用弹壳敲了敲《滴天髓》,“你看这卦象,书生的八字里‘官星’和‘伤官’冲得厉害,本是君臣相激的局,却被人添了把邪火。”
“公车上书的骨干,八字多是‘伤官见官’。”道渊指着墙上贴的维新派名单,每个名字旁都画着火焰纹,“光绪爷的命盘属火,他们属金,火克金,本是君臣相激的局,”他突然看见名单最末的康有为,八字旁的火焰纹正在渗血,“却被人添了把邪火,成了断龙脉的引子。”
楚清寒的几何罗盘从墙头伸进来,指针在“艮宫135度”疯狂打转:“东北方的地脉磁性又乱了,和书生的《奇门遁甲》残图一个方向。”她跃上墙头,袖口露出半截红绳,正是八大胡同女尸腕间的离火纹。
道渊接过残图,发现山脉走向与玄阴会的“金神七煞阵”完全重合。图角有行小楷:“断龙脉者,需借伤官见官之局。”他突然想起石瑜的《青乌秘本》里说“地脉如人,伤其官星则乱”,这才明白玄阴会的毒计。
“他们要借革新派的血,祭东北的地脉。”道渊将残图按在火风鼎卦中央,磁石粉突然聚成军队行进的形状,“书生怀里的残图,怕是玄阴会故意给的。”周鸿儒的留声机突然卡带,传出乞儿们的“破财歌”,和三天前陶然亭的节奏一模一样,显然是玄阴会的催眠术。
深夜,道渊蹲在天桥下的排水沟旁,弹壳卦铃顺着水流指向东南。他掏出书生遗落的《子平真诠》,扉页的火风鼎卦还在渗血,鼎足三爻竟对应着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的八字。
“泽雷随之后是火风鼎,”他对着月光翻开书,“革故鼎新,可《滴天髓》说‘鼎折足,覆公餗’——这是说激进变革就像鼎脚断了,饭要翻倒。”话未说完,排水沟突然涌出黑色泥沙,带着南洋降头术的腐臭味。道渊甩出弹壳卦铃,铃铛撞在石壁上,震出“离火九变”的节奏,泥沙中竟浮现出书生的八字命盘,正是“伤官见官”格。
“道渊!”楚清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几何罗盘的光映在她脸上,“颐和园的地脉罗盘在流血!”道渊跃上地面,看见东南方的天空泛着妖异的金红色,正是“金神七煞阵”成型的征兆,玄阴会要动手了。
三人在六国饭店后巷找到书生时,他正抱着半坛酒坐在墙根,袖口的离火纹被酒渍泡得发暗。“先生来得好,”他举着酒坛傻笑,“南海先生说,只要杀了那拉氏,新政必成。”道渊看见他腰间的罗盘残片在发烫,和自己鞋底的残片遥相呼应,这明显是玄阴会的标记。
“你可知,”道渊蹲下身,弹壳卦铃抵住书生手腕的离火纹,“你的命盘‘驿马星动’指向东南,那是离火当旺之地,”他用磁石粉在地上画出长江水道,“可玄阴会的阵眼,就在长江边上的武昌。”
书生突然酒醒,从怀里掏出半幅《奇门遁甲》残图:“先生果然看出了。”图上的山脉走向,正是东北艮宫与东南离火的交汇点。道渊的弹壳卦铃狂响,他看见图角的落款——“玄阴会石崇贤”,这才确定书生是被玄阴会安插的棋子。
“他们要借你们的‘伤官见官’命盘,”楚清寒的几何罗盘压在图上,“在长江边斩断地脉,让新政变成断子绝孙的局!”周鸿儒翻开《英耀篇》译本,找到“敲术”密注:“先造‘天运当变’的势,再借你们的血祭地脉,好狠毒的算计!”
书生的脸色惨白,从领口扯出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万历丁丑”:“这是从石崇贤那里偷的,他说断了地脉,就能让洋人再也打不进来——”话未说完,巷口突然传来留声机的杂音,七个戴瓜皮帽的人堵住去路,袖口绣着和书生一样的离火纹,正是玄阴会的杀手。
“道渊!”楚清寒的几何罗盘指向来人命宫,“是‘官杀混杂’的杀局,他们要灭口!”道渊甩出弹壳卦铃,铃铛却在半空静止——来人腰间挂着玄阴令,正是石瑜用过的那种,显然早有准备。
“把图留下。”为首者抽出弯刀,刀身上刻着逆针刺青。道渊看见他鞋底的泥,正是东北艮宫的黑土,果然是玄阴会核心成员。书生突然扑上来,用身体挡住刀锋:“先生快走,图里有阵眼的——”
刀光闪过,书生的血溅在《奇门遁甲》残图上,离火纹突然亮起。道渊趁机抢过残图,发现血渍显形出“武昌黄鹤楼”的字样。楚清寒的几何罗盘突然裂开,露出底板的“离火当旺于武昌”星象,玄阴会的阴谋终于暴露。
“走!”周鸿儒的留声机砸向来人,道渊拉着楚清寒翻墙而逃。背后传来书生的惨叫,和弹壳卦铃的碎裂声。巷口的月光下,道渊看见来人捡起书生的玉佩,逆针刺青在玉佩的“万历丁丑”刻痕上流淌,这是玄阴会在炫耀胜利。
三人在天坛柏树林里喘息时,道渊展开残图,血渍沿着长江画出个巨大的“火风鼎”卦。“阵眼在武昌,”楚清寒的指尖划过黄鹤楼的标记,“用维新派的血祭离火位,玄阴会想断了东南的地脉,让华夏再无崛起之日。”
周鸿儒翻着《英耀篇》,突然指着某页:“他们早就在《京报》埋了伏笔,说‘离火当旺于武昌’是天运,其实是为了引革新派去那里送死。”道渊摸着鞋底的罗盘残片,想起书生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恐惧,是解脱,他或许早就知道自己是棋子。
“写密信给康先生,”道渊掏出朱砂笔,在残图背面画了个破碎的火风鼎,“就说‘鼎折足,覆公餗’,激进变革如断鼎足,地脉一断,新政必败。”楚清寒的几何罗盘突然指向正南,武昌方向的天空,不知何时泛起了血光,玄阴会的杀招即将启动。
子时的梆子声里,道渊独自坐在秦逸墓前,弹壳卦铃只剩下半片。他想起书生的玉佩,“万历丁丑”正是明末地脉崩毁的年份。墓碑后突然传来泥土翻动的声音,他转身看见,秦逸的墓前不知何时多了块碎陶片,上面用朱砂画着“火泽睽”卦——和书生袖扣内侧的符号一模一样,显然是有人在传递信息。
“道渊!”楚清寒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何罗盘的震动,“周先生截获了玄阴会的密信,他们要在武昌集结所有‘伤官见官’的命盘,七月十五子时,祭断长江地脉!”
道渊握紧残图,看着上面的“武昌黄鹤楼”,突然明白玄阴会的终极目的——借革新派的血,断了华夏的离火地脉,让这片土地再无崛起之日。他站起身,掌心的离火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仿佛在呼应远方的血光。
“准备去武昌,”道渊将残图塞进怀里,“玄阴会的杀招,就在黄鹤楼的地脉枢要处。”楚清寒的几何罗盘突然指向东北,又猛地转向东南,最终停在武昌城中心,那里正是地脉的关键节点。
道渊刚系好弹壳卦铃,天坛的柏树枝突然断裂,三道黑影从树影中窜出,袖口的离火纹在月光下如血蛇般游动。楚清寒的几何罗盘应声而碎,道渊甩出最后半片铃铛,却听见来人冷笑:“火风鼎卦破得了阵,破得了人心吗?”
话音未落,三道寒光己至面门,道渊侧身避开,却见来人手中握着的,正是书生临终前的“万历丁丑”玉佩,逆针刺青在玉佩上流转,与他掌心的离火纹形成诡异的共振。天坛的夜风中,留声机的杂音再次响起,混着远处传来的“破财歌”,玄阴会的杀手己经追到眼前,一场关乎地脉与革新的生死之战,在京城的夜色中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