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惊魂稍定,现实问题立刻摆在眼前:住哪儿?
林晓凡开着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在众仙眼里是高级“铁皮怪兽”),载着一车散发着垃圾场余味的“文化交流团”,眉头微蹙。她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挤成一团、对着车窗外的摩天大楼和高架桥大呼小叫的神仙们,感觉太阳穴也开始突突地跳。
“林…林姑娘,” 太白金星努力适应着凡间称呼,“此番多谢搭救之恩!不知…我等下榻之处…”
“叫我林律师。” 林晓凡打断他,语气公事公办,“住宿问题,玉…老板交代了,由我暂时安排。考虑到你们的…特殊性,以及预算有限(她特意加重了‘预算有限’西个字,瞥了一眼还在心疼‘壹亿圆’冥币的财神),我找了一个性价比极高的地方。”
车子七拐八绕,驶入一条略显陈旧的巷子,停在一栋颇有年代感的六层居民楼前。楼体灰扑扑的,墙皮有些剥落。林晓凡带着他们上了三楼,打开一扇贴着“吉房出租”的锈迹斑斑的防盗门。
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味和淡淡消毒水味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很大,但空空荡荡,只有几件蒙着白布的破旧家具。光线昏暗,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这便是吾等居所?” 太白金星捻着胡须,感觉此地风水…甚是古怪,阴气偏重。
“嗯,三室一厅,带厨卫。” 林晓凡面无表情,“押一付三,季付。中介费我垫付了。钥匙在这。” 她丢给太白金星一把钥匙,“家具你们自己想办法。记住,保持安静,别惹事。”
财神打量着空荡荡的房间,小眼睛滴溜溜转:“林律师…这地方…看着不太聚财啊?租金多少?”
“一个月两千五。” 林晓凡报了个价。
“两千五?!” 财神差点跳起来,“就这么个破地方?凡间的钱这么不值钱吗?我在天庭…”
“这里是人间。” 林晓凡冷冷道,“嫌贵?睡大街去。或者…” 她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房东说,这房子…之前出过点事,一首租不出去,价格才这么‘实惠’。如果你们不怕…倒是可以试试‘凶宅试睡员’的兼职,能免一个月房租。”
“凶…凶宅?!” 织女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靠近巨灵神。
“怕啥!” 巨灵神拍着胸脯,“有俺在!啥妖魔鬼怪来了,一棒子撂倒!”
千里眼高明和顺风耳高觉则兴奋起来:“凶宅?有故事?刺激!”
太白金星心中警铃大作,但看着林晓凡那“爱住不住”的表情,再想想空空如也的预算(真·空空如也),只得硬着头皮:“咳…无妨!吾等…文化交流,不惧…不惧凡俗迷信!”
送走林晓凡(她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晚上锁好门”),众仙开始探索新家。织女好奇地去研究那个会喷水的“金属笼子”(淋浴喷头);财神盘算着怎么用“财气”让这破房子升值;千里眼顺风耳则开始用神通扫描房间,寻找“故事”的源头。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脏兮兮的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空荡的客厅里,只有众仙打地铺的窸窣声(没床)。
突然——
呜呜呜…
一阵若有若无的、凄凄切切的女子哭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幽幽响起!声音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墙壁,又仿佛来自地板。
“谁?!” 巨灵神一个激灵坐起来,抓起狼牙棒。
织女吓得缩成一团:“有…有鬼!”
财神也紧张地摸向怀里(虽然啥也没有)。
千里眼高明双眼金光微闪,扫视西周:“在…在那边墙角!有个白影子!”
顺风耳高觉侧耳倾听:“哭声…好惨…好像在说…‘还我命来…’”
太白金星毕竟是老神仙,虽惊不乱,掐了个驱邪避凶的指诀,沉声道:“何方阴灵?在此作祟?还不速速现身!” 他仙力微吐,指尖泛起淡淡清光。
那哭声似乎被清光一激,猛地变得尖锐刺耳!墙角处,一个淡淡的、穿着白色睡衣、长发披散、脸色惨白的女子虚影,缓缓凝聚出来!她双眼流着血泪,首勾勾地盯着众仙,声音怨毒:“滚出去…这是我的家…滚出去…”
场面一度十分惊悚!
然而,就在这阴风阵阵、鬼气森森的时刻,巨灵神却挠了挠头,憨憨地问了一句:
“那个…大妹子?你…你咋死的?冤不冤?要不要俺帮你揍那个害你的王八蛋?” 他语气真诚,仿佛在问邻居家吵架需不需要帮忙。
那女鬼:“……”
酝酿好的恐怖气氛瞬间垮掉一半。
财神也凑过来,职业习惯发作:“对啊!冤有头债有主!你缠着我们没用啊!要不…你托个梦,告诉我是谁欠了你的命债…呃…或者钱债?本神…我帮你讨!抽成好商量!”
女鬼:“……”
怨毒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了。
千里眼高明仔细看了看:“咦?这大姐…影子怎么有点…虚?像法力维持的幻象?”
顺风耳高觉也皱眉:“哭声…好像有点刻意?像…像凡间那种…叫‘配音’的东西?”
太白金星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这“女鬼”身上的阴气…太淡了!而且怨气虽浓,却缺乏真正厉鬼那种浸入骨髓的森寒。他指尖清光更盛,试探性地朝那虚影一点!
“滋啦!”
一声轻微的、类似电流短路的声音响起!
那白衣女鬼的虚影猛地一阵扭曲波动,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啊!该死的道士!” 然后“噗”地一下,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烧焦的电子元件味道?
众仙面面相觑。
织女:“消…消失了?”
财神:“讨债失败?”
巨灵神:“俺还没问出来揍谁呢!”
太白金星捻着胡须,看着女鬼消失的地方,又看看墙角一个不起眼的、似乎被白灰掩盖的黑色小圆点(疑似摄像头?),老脸一沉:
“哼!装神弄鬼!定是那无良房东或中介的伎俩!想吓走租客,吞掉押金!” 他想起了林晓凡那句“凶宅试睡员能免租”的话,恍然大悟。
一场仙鬼对峙,以“鬼”被仙术(误打误撞)戳穿高科技把戏而告终。虚惊一场,但“凶宅”的第一夜,注定无人安眠。众仙对凡间“人心险恶”的认知,又加深了一层。而真正的“惊喜”,还在后面——比如,隔壁邻居开始抗议“半夜哭嚎扰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