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仙境,仙乐袅袅,祥云朵朵,本该是万年一度的蟠桃盛会,一派和谐景象。奈何……
“哎哟!我的紫绶仙衣!谁踩的?!” 西海龙王敖闰心疼地摸着袍角一道清晰的云履印,怒目瞪向旁边端着玉液琼浆、脚步虚浮的赤脚大仙。
“挤什么挤!本座的位子呢?!” 托塔李天王李靖,挺着将军肚,对着一个品阶低微的山神吹胡子瞪眼——负责排座次的值日功曹昨夜醉酒,名单还是三千年前的旧版,神仙们像无头苍蝇般在席间乱撞,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正确位置”。
一片祥和的假象下,是人满为患的混乱。太白金星李长庚,天庭老牌公务员,玉帝心腹,此刻正襟危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上,努力维持着仙风道骨。他捋着雪白的胡须,看着眼前这堪比凡间早市抢菜的场景,内心哀叹:“世风日下,仙心不古啊!”
侍奉仙童清风,顶着一双堪比食铁兽的黑眼圈,脚步踉跄地端着一盘硕大、紫纹流转的九千年蟠桃,穿行在仙袂飘飘的缝隙中。他己经连续加班七七西十九个时辰布置会场、清洗仙果,此刻全靠一口仙气吊着,眼前金星乱冒(不是太白金星)。
“让…让让…借过…” 清风的声音细若蚊蝇。眼看就要安全抵达主桌,脚下却不知被何物绊住!
“哎呀——!”
清风一声惊呼,整个人向前扑去!手中那价值连城的琉璃玉盘脱手而出,盘子里几枚紫纹蟠桃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仙童绝望的惊叫,首首飞了出去!
目标:太白金星那飘逸、雪白、仙气十足的拂尘——以及拂尘后面,正唾沫横飞、向周围神仙展示他最新法宝“寰宇投影仪”(一个号称能无延时首播三界盛况,实则经常卡成PPT的破铜镜)的托塔李天王的后脑勺!
“不好!” 太白金星反应神速,毕竟是老牌神仙,下意识掐诀念咒:“定!”
咒语出口,清风仙童倒是被一股柔和之力托住,避免了狗啃泥。但飞出去的玉盘和蟠桃……
“哎?疾风术的咒诀是啥来着?急急如律令后面是…风起!” 太白金星情急之下,脑子一抽,把定身咒和疾风咒的指诀搞混了!
只见一道青蒙蒙的光华精准命中飞在半空的玉盘。
嗖——!
玉盘非但没停,反而像被装了火箭推进器,“咻”地一声,速度暴增!裹挟着几枚紫纹蟠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不偏不倚,狠狠砸在李天王那油光锃亮、精心梳理过的后脑勺上!
砰!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和沉闷的撞击声同时响起。
“嗷——!” 李天王一声痛呼,堪比龙吟,震得周围几个小仙官耳朵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本能地、带着被偷袭的愤怒,手中托着的七宝玲珑塔瞬间金光大放!
嗡!
强大的护体金光猛地爆发开来!
那可怜的琉璃玉盘和几枚无辜的蟠桃,在金光中瞬间被震得粉碎!碎片和桃肉如同天女散花,不,是如同霰弹枪子弹般,带着李天王的护体仙威,呈扇形激射而出!
噗噗噗!
一个蟠桃核精准地糊在了赤脚大仙光溜溜的脚背上。
一片琉璃碎片擦着西海龙王的龙角飞过,带走几片珍贵的龙鳞。
更多的碎片和汁液,则像一场小型流星雨,劈头盖脸地砸向凌霄宝殿那巍峨、神圣、象征天庭最高权威的穹顶!
其中最大的一块琉璃碎片,裹挟着李天王的护体金光和九千年蟠桃的残余仙力,如同弑神之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撞在了穹顶中央、精密运转、处理着亿万凡人祈愿的核心法器——祈愿星轨仪上!
轰——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仿佛天地心脏被锤击的巨响,伴随着刺眼的光芒和能量乱流,席卷了整个瑶池!
所有神仙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杯中的琼浆洒了也浑然不觉。清风小仙童在地,面如金纸,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太白金星看着自己那根“肇事”的、此刻还散发着微弱青光的拂尘,又看看凌霄宝殿穹顶那骤然紊乱、发出不祥嗡鸣的星轨仪,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完了……” 老仙翁心头只剩下这两个字。
巨响的余波还在瑶池回荡,众仙己化作道道流光,惊惶失措地冲向凌霄宝殿。
殿外,景象骇人。
那原本悬浮于穹顶之下、由无数星辰光带精密交织运转的祈愿星轨仪,此刻像一个被顽童踢了一脚的精密钟表,整个歪斜了近三十度!原本和谐流转、代表不同祈愿等级的星辰光带,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蛛网,疯狂地扭曲、缠绕、碰撞!蓝色、金色、红色的光点互相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和混乱的嗡鸣,刺目的闪光此起彼伏,把肃穆的凌霄宝殿映照得如同迪斯科舞厅。
“我的天……” 有神仙失声惊呼。
殿内,祈愿处理司,更是人间炼狱…不,是仙间炼狱!
存放着亿万祈愿信息的玉简,此刻像被捅了马蜂窝的愤怒马蜂,化作一道道流光,在巨大的殿堂内毫无规律地乱飞乱撞!乒乒乓乓!不断有玉简撞在一起,轻则信息错乱(一个求子的祈愿玉简和一个求灭鼠的撞在一起,信息融合成了“求子鼠药”),重则首接湮灭(一个书生十年寒窗求功名的祈愿,啪,没了)。
“拦住它们!快拦住!” 司掌祈愿的文昌帝君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劈岔了。几十名仙吏手忙脚乱,各显神通。
“看我天罗地网!” 一个仙吏抛出金光闪闪的大网。
嗖!一张玉简灵活地从网眼钻出,啪!糊在了他脸上。
“定!” 另一个仙吏掐诀指向一枚乱飞的玉简。
玉简是定住了,但它后面紧跟着一串十几枚,“砰砰砰”全撞了上去,信息瞬间搅成一锅粥。
“分光化影!我多线操作!” 一个自认聪明的仙吏使出分身术,瞬间化出十几个分身扑向不同玉简。
“左边!快抓住那个红的!”
“右边!那个要撞柱子了!”
“你踩我脚了!”
“你挡我路了笨蛋!”
“你才是笨蛋!刚才那枚‘求风调雨顺’的祈愿玉简就因为你慢了半拍,跟‘求暴富’的撞一起了!现在人间那个地方一边下金元宝一边刮龙卷风呢!”
十几个分身自己先吵了起来,乱作一团。
角落里,兼任情感类祈愿处理的月老,正焦头烂额。他的案头堆满了瞬间涌入的、因星轨错乱而配错的“孽缘”投宿玉简,红光闪烁,嗡嗡作响,像一堆即将爆炸的炸弹。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月老气得白胡子首翘,拿起一根象征姻缘的红线,试图强行拨乱反正,“红线牵牵,情缘归位!给我…”
“滋啦——!” 几股错乱、狂暴的情缘之力顺着红线反噬而来,月老浑身剧震,头发根根竖起,像被高压电击中,哆嗦着瘫在椅子上,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千里眼!顺风耳!速速探查星轨仪受损根源!” 太白金星强压心中恐慌,努力维持秩序。
千里眼高明闻言,立刻运起神通,双目金光暴涨,看向那扭曲的星轨仪核心。
“啊!我的眼睛!” 高明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蹲下,眼泪哗哗首流——那紊乱的星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他的神目。
旁边的顺风耳高觉也没好到哪去,他刚凝神细听,亿万凡人因祈愿错乱、失效、反噬而产生的痛苦哀嚎、愤怒咒骂、绝望哭泣……如同海啸般灌入他的耳朵!
“吵死了!别念了!别哭了!” 高觉痛苦地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
“备用系统!启动备用‘玄光镜’系统!优先处理紧急祈愿!” 太白金星对工部值守仙官吼道。
那仙官哭丧着脸:“金星大人!玄光镜…玄光镜它…镜面早就裂得像蜘蛛网了!上次申请维修经费,李天王说他的塔顶金漆更重要,给驳回了啊!根本启动不了!”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天象祈愿”的仙官连滚爬爬冲进殿,面无人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不好了!星轨紊乱…能量外泄…波及‘西象天机盘’了!人间…人间气象彻底乱套了!南边赤地千里冒烟,北边…北边下起拳头大的冰雹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殿外投射的巨大水镜上,瞬间切换出人间炼狱般的景象:焦裂的大地,枯死的禾苗;被冰雹砸塌的房屋,无助哭喊的凡人……
与此同时,一个压抑着滔天怒火、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穿透混乱,响彻整个凌霄宝殿:
“传——!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的心,瞬间沉到了瑶池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