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掠过神雷国废墟,带着焦土与新生草木交织的气息。尘泽斜倚在柔软的草坪上,指尖无意识着云凌剑的剑柄。历经无数生死淬炼,他周身萦绕的雷光愈发内敛,却在偶尔流转间,暴露出化神境七段的恐怖威压。
"咔嚓——"
红叶剑突然从无双剑匣中飞出,悬停在尘泽掌心三寸处微微震颤。虚空中,一缕半透明的灵魂体缓缓凝聚,正是曾助他掌控剑匣的李淳。这位历经沧桑的剑修虚影含笑点头:"第西把剑认主了,这青霜剑的冰寒剑意,倒是与你雷力相辅相成。"
风木生随手摘下一片草叶叼在嘴角,这位神雷国十大强者之一的散修,此刻眼中满是感慨。曾经的风遁大师,如今甘愿成为少年的追随者。"萧氏皇族被连根拔起,云海宗树倒猢狲散,云破天那老东西的元婴都被你捏碎了..."他踢开脚边一块刻着雷纹的残碑,"现在神雷国己无人能拦住你,下一步作何打算?"
雷震杰默默将长枪插在身旁,枪尖在地面犁出丈许长的沟壑。作为雷家遗脉,他与尘泽并肩作战的日子里,见证了太多奇迹。此刻青年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兄弟去哪,我这剑就指到哪。"
尘泽仰头望着天边翻滚的云浪,那里有雷暴正在酝酿。他忽然想起在雷狱时,李淳灵魂体说过的话:"元素州的强者,神游玄境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狂傲的弧度:"这巴掌大的神雷国,困不住我的雷翼。我要去东边的霉国,看看所谓风雷双绝的底蕴;还有西边的上古魔龙巢穴..."
话音未落,李淳的灵魂体突然剧烈震荡,化作点点星光没入剑匣。云凌剑嗡鸣着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银弧,剑气所过之处,远处断壁残垣轰然倒塌。尘泽缓缓起身,雷光在脚下凝聚成翼,映得他周身宛如天神:"走吧,去看看这元素州,究竟藏着多少能让我全力以赴的对手!"
风木生大笑一声,周身飓风骤起;雷震杰握紧双剑,剑头迸发紫电。三人身影消失在漫天云霞中,唯有剑匣里的青霜剑,仍在散发着森然寒意,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席卷整个元素州的风暴。
月下长谈
庭院里的槐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月光透过枝桠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碎影。尘泽望着远处零星的灯火,将腰间玉佩反复,那是五年前父亲塞给他的平安符,如今边角己被岁月磨得温润。
"泽儿。"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沉稳的节奏。父亲披着藏青色长衫,手中握着两只粗陶茶杯,蒸腾的热气在月光里氤氲成雾。他将一杯茶轻轻放在石桌上,青瓷杯底与石面相触,发出细微的脆响。
尘泽起身相迎,却在看清父亲鬓角霜白时喉头一紧。记忆里那个腰背挺拔的男人,不知何时竟生出了几分佝偻,眼角的皱纹像被刻刀反复雕琢过的沟壑。"爹,您怎么还没歇?"
父亲在石凳上坐下,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轻笑:"当年你娘怀着你时,我总在这样的夜里盼着天明。想着等你出生,要教你骑马射箭,带你去看城外的星河。"他的声音像是浸了陈年的酒,带着岁月的醇厚,"可一转眼,你都能独当一面,替我们报了血海深仇。"
尘泽喉头滚动,五年间的腥风血雨在眼前翻涌。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那些午夜梦回时的惊悸,此刻都化作胸口沉甸甸的石块。"爹,这些年让您和娘担心了。"
父亲抬手止住他的话,苍老的手掌在月光下微微颤抖:"年少时,我也像你这般气盛。为了证明自己,带着族人去争夺矿脉,最后折了三条性命。"他的目光越过院墙,投向苍茫夜色,"那时候总觉得,错过的机会还能重来,失去的人还能挽回。可当你娘被仇人掳走,我才明白......"话音戛然而止,唯有茶杯与石桌相碰的闷响在寂静中回荡。
庭院深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了。尘泽望着父亲眼中闪动的泪光,忽然想起幼时生病,也是这样的深夜,父亲背着他冒雨求医。那时父亲的脊梁,如山般坚实可靠。
"去元素州的事,我和你娘商量过。"父亲忽然握住他的手,掌心的老茧带着灼人的温度,"外面的世界凶险,可若困在这一方天地,又怎能见识真正的山海?"他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风干的鹿肉,"你娘知道你爱吃,腌了整整两坛。"
尘泽接过油纸包,鼻尖泛起酸涩。记忆里母亲总说他长身体,每次打猎归来都要炖上一锅肉汤。如今那灶台前忙碌的身影,不知何时添了几分蹒跚。
"做人呐,"父亲仰头饮尽杯中茶,喉结上下滚动,"就像这茶叶。沸水冲泡时翻滚挣扎,可若不经这番煎熬,又怎得清香?"他指着天际最亮的那颗星,"当年你爷爷送我去外乡学艺,也是这样的夜晚。他说,人要像星辰,即便陨落,也要在天空留下痕迹。"
夜风卷起父亲的衣角,尘泽忽然发现,父亲的背影与记忆中的爷爷渐渐重合。两代人跨越时光的叮嘱,此刻都化作沉甸甸的期待。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西下虫鸣渐歇,唯有月光依旧温柔地洒在父子身上,照亮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