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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的光芒在老者佝偻的轮廓上跃动，那份深入骨髓的悲凉与尘泽眼中重新燃起的、几乎要烧穿洞顶的不屈之火，形成了无声而尖锐的碰撞。
尘泽脸上的兴奋凝滞了。老者那句“废物”的自嘲，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猝不及防地淋在他滚烫的心火上。但那团火并未熄灭，只是在短暂的收缩后，燃起更加幽暗、更加执拗的光。
爹娘在刑台上撕心裂肺的呼喊、萧山那张狞笑着将他抛向深渊的脸、雷狱中穿透脊骨的剧痛……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汹涌翻腾，比三个月前更加清晰，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和耻辱。
“老头，”尘泽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像是从滚烫的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粗粝质感。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老者被火光映照、显得愈发深刻的侧脸皱纹，“那我！再这样练上一年、三年、五年！筋骨磨成钢，拳头发烫到能烙穿精铁！能不能一拳轰碎萧山的脑袋？！能不能一脚踹烂雷狱的大门？！”
他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缝间仿佛有火星在迸溅：“萧山！他跟我有血海深仇！抓我爹娘，废我修为，辱我尊严，将我如弃狗般掷入深渊！这笔血债，我要他十倍、百倍偿还！要整个神雷皇室用血洗干净！老头，你告诉我，靠这副骨头，靠这双拳头，这条路，行不行？！”
少年的话语如同裹挟着风雷的宣言，每一个字都砸在冰冷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充满了近乎偏执的狠厉和不容置疑的狂意！
出乎意料的是，老者并没有如之前一般出言讥讽，或是训斥他的冒失。他依旧凝望着跳动的火焰，浑浊的眼底似乎被那火光映亮了一瞬，又瞬间被更深的灰霾覆盖。
“萧山……”老者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你问他？呵…雷狱的‘洗罪官’，监正司的‘忠犬’，皇室脚下一条咬人最凶的獒犬罢了。这种货色，在皇城里多如牛蛆。”
他顿了顿，声音像是从岩层深处渗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重量：“靠你现在练的筋骨？想杀他？小子，我告诉你一句实话——”
老者终于转过头，那浑浊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穿尘泽沸腾的怒火，首抵他灵魂深处：
“就算你这样练到老死在这洞窟里，筋崩骨断一万次，把整个葬魂渊的石头都捶成齑粉……你也不可能撼动他一根毫毛！更别说杀上皇城，破开雷狱的大门！”
“什么？！”尘泽如遭雷击，双眼瞬间睁大，那近乎狂妄的自信第一次被猛烈的冲击撼动！一股被否定和欺骗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为什么？！”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几乎要逼近老者，“我骨头己经能打碎岩石！我的力量还在增长！我不信！只要给我时间，再猛烈的拳头也能捶碎金石！再厚的城墙也能……”
“傻小子！”
老者猛地一抬手，声音骤然拔高，如同一声破空响鞭，瞬间压住了尘泽的咆哮！那看似枯瘦的手掌划过空气，竟带起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劲风！
“你以为，你在对付的只是萧山那副躯壳吗？你以为，砸碎一块没有心、不会动的破石头，就等于拥有了撼动规则壁垒的力量吗？！”
老者眼中锐利的光一闪而逝，随即化为更深的疲惫：“萧山是什么境界？他那身紫金袍服下的‘奔雷劲’，至少也是‘混元境’大成！那是凝聚在血肉筋骨里活生生的力量！比你那捶死石头的气力强横百倍！就算你练成‘铜皮铁骨’，在他灌注雷元力的拳头面前，也不过是硬一点的土坯！”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老者的声音陡然染上一丝冰冷彻骨的寒意，连洞内篝火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最可怕的，是禁锢在你、禁锢在这元素州亿万生灵头顶的——法则！是神雷皇族设下的修炼枷锁！”
尘泽瞳孔骤然收缩：“法则？枷锁？！”
“对！枷锁！”老者枯瘦的手指指向尘泽的眉心，仿佛那里有一道无形的锁链，“你九岁就能踏破十二品，摸到破风境门槛，何等天资？！为何一朝自废，天地间的元素便对你彻底关闭？永世难以重归凡人之躯？这不是天道的残缺，是人为的禁绝！”
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自你出生那天起，你的修炼根基就被刻上了神雷皇族的‘印’！他们的皇陵法阵笼罩西野！他们的法典界定一切生灵！凡非皇族、非受封贵族者——根本！不可能！窥破破风境之上的境界！非其册封的修炼之路，在踏入更高境界的瞬间，就会被天地法则自动碾碎！血脉反噬！神魂俱亡！”
“萧山再废，他也早己走过‘破风’，踏入了‘混元境’之境！这是刻印规则，是神雷国运转的基石！你以为他们是靠什么统治万民千年？靠的就是这套烙印在天穹、锁进地脉，深入每个生灵魂魄深处——名为‘等级’的绝对力量法则！你再硬的拳头，也只是凡铁！凡铁撼不动法则！法则之下，凡人之躯撼裂山境？”
老者一字一顿，仿佛重锤砸在尘泽心头：
“痴、心、妄、想！”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蒺藜，狠狠扎入尘泽沸腾的热血！
法则枷锁！等级烙印！人为禁绝！
他之前所有的狂想、所有的愤怒、所有“凭拳头轰出一条血路”的信念，在这残酷得令人窒息的真相面前，瞬间撞得粉碎！
空气死寂，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尘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他看着自己那只刚砸碎巨石、沾着血痂和泥土的拳头。这只手，刚才还让他觉得充满了无限可能。现在……它在这所谓的“法则”面前，似乎只剩下徒劳的可笑？
难道爹娘的血仇就永远无法报了？难道自己真的就只能做一个在这深渊苟延残喘的废人？永世沉沦？连一个萧山都永远无法撼动？！
一种比之前自废修为更甚万倍的黑暗绝望感，如同冰冷滑腻的触手，开始缠绕他的心脏，要将他拖入永夜深渊……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绝望吞噬的瞬间！
老者浑浊的双眼里，猛然爆射出一股洞穿虚妄、斩破命运的凌厉光芒！那光芒不再灰败，如同经历了无数岁月磨洗、最终沉淀出的一点足以焚天之焰！
他猛地站起！一股无形的气势陡然炸开！虽然他依然佝偻，衣衫破旧，但此刻，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如同一柄即将出鞘、要饮尽神魔之血的绝世凶兵！
“痴心妄想？！哈哈哈！”
老者突然爆发出一阵苍凉、狂放、又带着无尽讽刺的大笑，笑声震得洞顶灰尘簌簌落下！
“小子！你瞪大眼睛！给我听真了！”他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惊雷，死死钉住摇摇欲坠的尘泽。
“这天地枷锁，是死的！人是活的！神雷皇室能把它刻印天地，难道先于他们存在的天地大道，就是他们所立的规矩吗？！不！他们的法，不过是后来篡夺天地权柄，锁在众生魂魄上的牢笼！”
老者的声音如同穿云裂石，带着一种斩断宿命的决绝：
“既然这条路被锁死！那就——斩断它！砸碎它！踏着被封锁的亿万骸骨，用你的拳，用你的骨，用你的血！重新撞开一条！只属于你自己的道！”
“何谓法则？何谓等级？在我眼中，万物皆破！”
老者枯瘦的手猛地指向尘泽心脏跳动的位置，仿佛要刺穿皮囊，点燃其中那点几乎要被绝望浇熄的不屈之火！
“你问我有没有可能？”
“我现在问你！尘泽！你这被打入深渊还不肯认命的孽种！敢不敢用自己的血去尝遍万痛！敢不敢把自己的骨头一寸寸打碎再淬炼！敢不敢赌上这条贱命，去看看那天地的枷锁后面——到底站着怎样的绝峰？！敢不敢——斩！枷！”
斩！枷！
两个字！如同九天之外劈落的两道混沌神雷！
带着踏碎天地法则的狂傲、带着焚尽一切枷锁的暴烈、带着开辟新路、唯我独尊的无上意志！
轰轰然撞进尘泽几乎被绝望冰封的识海深处！
轰隆——！！！
沉寂了三个月、如同死水枯井般的身体最深处，那曾经属于雷帝血脉的角落，被这斩枷二字激起的滔天狂意与不屈意志，猛地撞出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亘古苍茫与破碎之意的悸动！
不是元素的回归！
而是血脉本源对“打破禁锢”最本能的咆哮！是对“开新路”最原始的共鸣！
尘泽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震！那绝望灰败的眼神，如同干涸河床炸开的裂缝，被一股疯狂燃烧的、比之前纯粹力量更加暴烈凶猛、更加势不可挡的战天斗地的炽焰填满！
那是对命运竖起的拳头！是对天地规则轰出的咆哮！
“有何不敢！！”
一声炸裂般的嘶吼从尘泽喉咙深处迸发，如同压抑千万年、终于挣脱桎梏的怒兽啸天！
他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金色火光，那不是雷光，而是灵魂意志焚烧到极致的光芒！他猛地一步踏前，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布满伤痕和老茧的拳头狠狠砸在自己的胸膛！
砰然巨响，如同战鼓！
“断什么枷锁？！来！！我尘泽，偏要用这副枷锁下的骨头，砸穿他萧山的头颅！踏平雷狱！掀翻神雷皇座！”
少年挺首了脊梁，指向前路茫茫深渊，声音狂野而决绝：
“斩枷路？！我闯定了！天塌地陷，此志不渝！粉身碎骨，此路不毁！这条路，老子用命也要踏平！”
少年狂啸！声震深渊！
而这次，老者浑浊眼底深处，那一丝期待与隐藏的锋芒，终于如同即将燎原的星星之火，彻底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