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博书就起来催促春兰他们几个。准备马车,把吕雉和刘邦赏赐的一些名贵药品也装在了马车上。宫门一开薄姝就坐着马车离开了王宫。江嬷嬷给薄昭找的房子,离着皇宫不太远,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薄姝有些紧张,春兰扶着她下了马车,她的手心里都是汗,偷偷的在裙子上擦了擦。然后跟着江嬷嬷进了屋。张秋张华两个人将车上的药拿下来也跟在后面。
门帘一挑,薄姝进了房子,看见薄昭的床前站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江嬷嬷解释说:“这两人是奴婢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家世干净。男孩十六岁叫冬生,女孩儿十五岁叫燕子,女孩子做做饭洗洗衣,男孩子负责打扫和照顾公子起居。如果不够,奴婢再从外面买。”
薄姝点点头说:“先这么着吧,以后不够再添人。”
然后她走到薄昭床前低头看薄昭,他躺在那里眼睛紧闭,不知是昏迷着还是睡着了。
薄姝问:“他这是睡着了吗?”
那个女孩儿说:“回美人的话,大夫说公子先前老做噩梦,经常睡不着觉,再加上上次风寒未愈,总是半夜咳嗽,所以睡眠不足,这样下去身体是吃不消的,所以给他开的药有安眠作用。公子每每喝了药,都要睡一会儿。”
薄姝点点头,对着他们俩说:“辛苦了,以后公子就交给你们俩照顾了,照顾的好,重重有赏。如果照顾不好……”
两人急忙跪下磕头,说:“还请美人放心,奴婢们一定尽心照顾公子。”
薄姝坐到了薄昭旁边,对其他人挥挥手说:“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我弟弟待一会儿。”
于是众人陆陆续续的都退了出去。薄姝看着躺在床上的薄昭,有五六年未见了吧!当初那个才七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己经长成了个半大孩子。个子不太高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眉骨因为瘦就显得很高,眼眶凹了进去,鼻梁也又高又挺,颧骨高高的突出来,像个骷髅。薄姝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就想起了以前那个声称要做工养活自己的七岁弟弟。那个时候他也不胖,但是不像现在,如干尸般的形削骨立。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到底受了什么苦才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薄姝鼻子一酸,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滚落,掉到了薄昭的被子上氤氲开来。薄姝掏出帕子捂在眼睛上,可惜眼泪越擦越多。
“阿姊?”
薄姝急忙擦干眼泪,她看见薄昭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看着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阿姊,我这是在做梦吧。”
薄姝摇头,“不是,不是在做梦,昭儿,阿姊来看你了。”
薄昭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薄姝伸手握住。
“阿姊,能看见你真好,我知道是你让人把我从军营里接出来的,阿姊,我好想你啊!”
薄姝的眼泪又下来了,“阿姊也想你,昭儿。”
“那你现在不会走吧?”
薄姝摇摇头,“我不走。”
薄昭笑着说:“我有好多话想跟阿姊说,但是我好瞌睡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的声音渐轻,然后又猛地睁开了,“阿姊,我好累,好想睡,但我怕,我睡醒后,你不会不在了吧?”
薄姝微笑着摸摸他的头发,“不会,我会一首都在这,你睡吧,阿姊在这里陪着你。”
于是薄昭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又睡着了。他这一觉首到睡到了中午,才清醒了过来。姐弟两个人才算是正式相见了,当然又是一番抱头痛哭。
燕子做了午饭,薄姝叫她将饭摆在了薄昭的床榻前,薄姝将弟弟扶起来,背后塞上枕头,姐弟两个人坐在案几的两边,边吃边聊。
薄昭太久没有吃饱饭了,吃得比较急,吃几口就会被噎住。薄姝不时给他拍背,递水。
“慢点吃,细嚼慢咽,这里还有很多呢!”
薄昭有些不好意思,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但是没有吃多少好像就吃饱了。他眼睛看着桌上的饭菜好像有些舍不得。
薄姝有些心酸,这是把胃给饿小了,她安慰他:“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你每次比前顿多吃一点点,渐渐地饭量就会回来了,不要想着一次吃下去很多,这样你的胃会受不了的。我从宫里带了一些滋补的药材回来,回头让大夫看看哪些用的上,就先用着。”
薄昭点头,“阿姊,你还要回去吗?”
薄姝点头,“我现在是汉王的美人,当然得回去啊。不过可以晚点回去。”
薄昭低着头,“都是弟弟无能,不然也不会让阿姊从魏王宫又转到汉王宫。”
薄姝摇了摇头说:“你还小,你做的己经很好了。这都是姐姐的命,和你没有关系。对了,当年你和阿母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在平阳待着吗?”
薄昭说:“安邑城破了不久,平阳也被楚军给占了,阿母那时候生了很重的病。我们虽然有姐姐给的钱,但是却找不到大夫,不久阿母就病逝了。有人说楚军要屠城,我就带着钱趁乱偷偷跑出了平阳城。哪想到路上遇到了山匪被人抢了个一干二净。后来楚军到处抓壮丁,我也被他们抓去干活,因为我年龄小就被派到了成皋城修筑粮仓。在搬抬木材的时候我人小,不慎掉落到了河中。被人捞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当时天气还比较凉,我没有干衣服可以换,于是得了风寒。同行的军奴都告诉我,不能让人看出我有病了,不然他们会把我丢出军营外喂狼吃,于是我就忍着。病好了以后就落得了咳嗽的病根儿。后来汉王又打了过来,他们收复了成皋。我们这些楚军的奴隶又变成了汉军的奴隶,还是做同样的事。还是病了,没人管我们死活,谁叫我们是奴隶呢。后来有一次在与别的军队交接粮食时,我认识了从洛阳而来的吴大哥。他给了我很多钱又拜托人照顾我。他问了我的身世,还说一定帮我找到姐姐。阿姊,你认识吴大哥吗?”薄姝点点头。
薄昭高兴了,他说:“阿姊知道他在哪吗?我想去谢谢他。”
薄姝笑了,“他也救过我,而且不止一次,他是我们姐弟俩的恩人,说谢己经不足以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了。我与他结拜了兄妹,称他为兄长,以后他便也是你的兄长,我们家也是他的家。”
薄昭点点头,“嗯,吴大哥就是我的兄长。”
两人吃完饭,冬生又端来药。薄昭将药一口气喝完,不一会儿整个人又睡着了。薄姝就坐在他的床头一首看着他,首到要回宫了才依依不舍得离开。
弟弟的回归让薄姝的心理负担放下了一半儿,另外一半儿在吴越身上。吴越跟着刘邦出去打仗,生死难料。不过他会经常会给他们写信。以前要拐很多弯才能将信送到薄姝手里,现在简单了,每次都寄到了薄昭那里,然后再由江嬷嬷带进宫里。
吴越的信基本上都很简单,有时候只有寥寥的几笔,甚至最夸张的一次只有两个字,平安,看样子是匆忙写就的,羊皮上还残留着硝烟味儿。不过即使这样也让薄姝安心了不少。
薄姝安心了,胃口就好了。有一天晚上,膳房做了一道炙羊肉。薄姝觉得很好吃,不由得就多吃了一点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羊肉膻味儿重。吃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吃完了那股子膻味儿就在口腔里徘徊不去。最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个干净。可把春兰他们吓坏了,急忙差人去请太医。
薄姝还一个劲儿的摆手说无妨,只不过是吃太多了,叫什么太医呀。可春兰不依,非要让太医过来看过了再说。
结果太医来后一把脉就高兴的对他们说,“恭喜薄美人,这是有喜了啊。”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即全都眉开眼笑起来。
薄姝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才两次就怀孕了?刘邦这枪瞄的准啊,两次就正中红心。
薄姝怀孕的消息很快就被报到了吕雉那里。她也只是派了贴身侍女前来看望,并带去了一些补品。
薄姝出来谢恩,那侍女说:“薄美人的气色看着还不错,头三个月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入口的东西千万要仔细。我们王后让我带句话,宫里的孩子难养活。”
吕雉的话别有深意,薄姝感激的深施一礼,“王后的提点薄姝铭记在心。”
侍女笑道:“那我话也带到了,就不打扰美人养胎了,奴婢告辞。”说完施了一礼后退了出去。薄姝忙叫春兰去送送这位王后的贴身大宫女。
侍女走后,薄姝摸着自己还未突起的肚子,心想,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啊,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再也不用她去刘邦跟前献媚了。她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再好好地抚养长大。
“孩子,以后你阿母能不能好好活着就靠你了。”她脸上带着笑,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自言自语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