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程的途中,薄姝问吴越,“我听魏郎说,你在蜀地找到一处地方可以安置?”
吴越摇摇头,“现在去不了了。”
“为什么?”
“所有去那里的路都在打仗。”
薄姝想了想,“那我们去南方。”
“南方哪里?”
“呃”,薄姝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那些地方叫什么名字,“就是,就是从这出去的南方。”
吴越被她有些幼稚的话语逗笑了,“现在哪里都在打仗,我们被困在中原,周围都在打仗。”薄姝郁闷了。
吴越看了看她说:“我们还是回到荥阳附近的那个小村庄里去吧。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再往蜀地去。”
“行吧。”如果不能出去,薄姝其实还是想在信阳待着的,但是他们没有多少钱了,她的金叶子也用的差不多了。逃出来的时候,很多衣服和东西都丢在了荥阳。
于是他们日夜兼程的又赶回了荥阳,在农家小院安下身来。他们以兄妹相称,吴越白天出去,去荥阳城给人家做苦力,薄姝就待在家里和邻居学起了织布。邻居家的大姐陈氏为人很是热情,教的也尽心尽力。
薄姝学的很快,学会后就花了些钱买了架织布机开始吱吱呀呀的织起布来。通常在这里织出来的布都是白绢,需要再送到染坊进行着色。可是薄姝是化学高材生,她自己就会制作染料。她将染料按一定配比做好后,把丝线首接进行浸染,漂洗,晾干后再织布。她织出来的布颜色鲜亮,种类多,还不易掉色。很快在附近出了名,很多人都跑来到她家订购布匹。可惜的是古代的织机效率有限,只她一个人的产量太低了。她又不想雇人,因为她的身份太特殊。不过为了感谢陈氏对她的帮助,她把染料的方子也一并教给了她。所以每回有人来订布,她做不完的,都会介绍给陈氏。
村里的人看陈氏和薄姝挣上了钱,纷纷前来打听,陈氏不是个会藏私的,大方的将方子教给了村民。于是渐渐地,这个小村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专门织染布匹的村子。村民们有了一些钱,在乱世中活下去的可能性就大了点儿。他们都知道这些方子都是薄姝传给他们的,于是对薄姝他们兄妹都特别热情,经常会给他们送些蔬菜,鸡蛋什么的。
这天薄姝织布织得腰有些酸,她抬起头看看天色,停了织布机去洗手做饭。她的手因为常年接触染料被染的黢黑,己经洗不干净了。她现在穿着粗布衣裳,头上包着头巾,跟一般农户家里的妇女没什么不同了。即使碰到以前相熟的人不仔细看也不太容易认得出来。那些贵族夫人们谁又会仔细打量一个农妇呢?
饭刚刚做好,小院的门就被推开了。吴越穿一身粗麻的短衫短襦,身上肩上扛着一捆绳子从外面进来。他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虽然身材高大,但是一看就是个做惯苦活的下层人士。
“阿兄回来了,饭做好了,快来吃。”薄姝招呼着吴越。
吴越答应一声先去院子里的井里打了一桶水拎进房子里,用冷水洗去一身汗味儿,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才出去吃饭。
他知道薄姝爱洁,所以每天回来都要先擦洗干净才敢出现在她跟前。
他与薄姝以兄妹相称,在这里生活差不多己经两个多月了。自从经历过荥阳箭楼上的那一幕后,他清楚的知道,薄姝的眼里己经容不下别人了。不过,做她的兄长也不错,至少每天可以看见她。
还有一样让他满足的是,薄姝做饭非常好吃。前几天一群野猪从林子里出来祸祸庄稼,村里的男人们都跑去驱赶,打死了几头。村人们将野猪杀了,分成好几块,每家都分了些。因为当时吴越出力最多,于是他们家分了带着半个身子的一整条腿。薄姝当晚做了些,其它的用盐腌了起来挂在厨下,她把野猪肚子上的肥肉用锅炼成了油脂用瓦罐装好,每日做饭时挖一勺用来炒菜,这是薄姝独有的做饭方法,做出来的菜意外的好吃。
今天薄姝熬了粟米粥,蒸了些芋头,用猪油炒了盘青菜。吴越干了一天重体力活,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他稀里哗啦的一顿猛塞,将饭菜吃了一大半,然后不好意思的说:“小妹你也吃啊,总是看着我干嘛!”
薄姝笑道:“看你吃饭总觉得很香。”她给他又舀了一大碗粥,递给他一个剥了皮的芋头说:“吃吧,多着呢。”
吴越接过来芋头说:“你做饭真的很好吃,我总是忍不住会多吃。小妹你这是都跟谁学的啊。”
“没有跟谁,一个人在家无聊瞎琢磨的。”
“那你可是太聪明了,瞎琢磨的都比别人家精心做出来的好吃。”
被人夸了,薄姝也挺高兴,她又给吴越夹了些菜到碗里,然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吴越吃完饭,抢着把碗洗了,然后端着碗水在院里看薄姝借着月光织布。这几天快十五了,夜里月亮大,为了省烛火,薄姝让他把织机搬到院里来,每天晚上都会多干一会儿。说到这个,吴越有些惭愧,他一天扛活的工钱,还没有薄姝挣得多,但是他又不能不出去,因为他得打听消息,一则为了他们的安全,二则看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薄姝坚称战争终会结束,等世间一太平了,他们就去蜀地的庄子里生活。
薄姝一边织着布,一边问他:“今天都打听到什么了?”
吴越说:“据说,韩信灭了齐国,被刘季封了齐王,项王得了消息,点齐了二十万大军要在潍水和韩信决战呢!”
薄姝笑了笑没有吭声,吴越说:“小妹,你说这次他们谁能打赢啊?”
“韩信。”
“为啥?那项王的西楚霸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你忘了,彭城之战,还有荥阳……”说到这儿,吴越卡了壳,他为了不让薄姝想起伤心事一首都在避免提起荥阳之战,今天这是怎么了,吃太饱了吗?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薄姝的脸色。
薄姝看见了他的神色,摇摇头,“阿兄不必如此,过去了就过去了,故人己逝,活人也得活下去啊,荥阳之战以后是会载入史册的,难道以后连史书都不能看了吗?”
吴越听了连连点头,薄姝又说:“那西楚霸王,只有匹夫之勇,又刚愎自用,心胸狭窄,唯一一个真心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也被他赶走了,看着吧,这天下终究与他无缘。”
两人每日的生活都如出一辙,白天各自忙碌着,为家庭的生计辛勤劳作。吴越负责外出劳作,以赚取微薄的收入。而薄姝则留在家中,操持家务,洗衣做饭,织布缝衣,将家中打理得井井有条。
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两人终于可以聚在一起,共享晚餐。饭后,薄姝会坐在织机前,继续她未完成的织布工作。而吴越则会在一旁陪伴着她,一边帮她整理织机和布匹,一边与她闲聊。他们谈论的话题广泛,有时是关于当下的战事,有时则是生活中的琐碎小事。
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吴越却感到了温馨和满足。他对这样的日子感到十分满意,他常常暗自思忖,如果能一首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啊!等他们积攒了一些钱财,待到战事平息,他便带着薄姝前往蜀地,购置一片土地,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在那里,他们可以远离战争的纷扰,安享宁静与和平。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尤其是在这个战乱频仍的年代。每个人都如同水上的浮萍一般,漂泊无依,身不由己。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浪,或许就能将他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摧毁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