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芙擦去晕染开的口脂,道:“先前不曾注意,多亏得三姑娘提醒。”
“瞧瞧,同我生分了不是?”魏宁待字闺中,自不曾觉出什么不对,只不满的嘟囔道:“都说了,芙儿唤我‘阿宁’便好。”
姜芙道:“唯恐逾矩。”
“有什么好逾矩的,我说是这国公府的姑娘,却没人疼爱,平素里也没人理会,同你是一样的。”魏宁同姜芙抱怨。
姜芙只笑笑,魏宁和她自然不同。
魏二爷对庶出的女儿不曾关心过,然而二夫人贤良和善,不说不曾苛待庶女,甚至因为二房只魏宁一个庶女,平素里给她的和给嫡女的也没差。
更不要说魏宁生母林姨娘更是将魏宁当作眼珠子一般看待。
在她看来,魏宁己过的是极好的日子。
只魏宁多愁善感。
“好了,我们快过去吧。”姜芙道。
魏宁道:“也是,时候不早了。”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魏铮才缓缓走了出去。
他去了一趟二房,年仅十三岁的五姑娘魏夕这会儿还在赖床,她是二房幺女,自幼被父母兄姐疼宠,性子最是天真烂漫不过。
对此尤氏有些无奈,长女性子过于沉稳,她便想让松弛一些,哪里想到太过松弛了。
魏夕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便能相看人家了,偏偏什么都不懂。
今日尤氏是想带着魏夕过去了,多见一些人,也学一些待客之道,偏魏夕起不来榻。
听闻有人叫自己,魏夕首摇头,“不起,我还要睡。”
婢女就说:“是大公子过来了。”
魏夕一骨碌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谁,你说谁?”
“大哥哥过来我这里做什么?”
魏夕曾偶然撞见过魏铮轻飘飘的下令杀人,后来虽然知晓大家族里处死个把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年幼时对长兄的害怕却似刻在了骨子里一般。
且她还知晓魏铮是大理寺卿,手上过的命案不知凡几。
对这长兄便有着本能的畏惧与害怕。
难道是她之前做错了事情?大哥哥要来处罚她?
魏夕再顾不得赖床,穿戴整齐来到了魏铮的面前,似个鹌鹑一般,动都不敢动。
魏铮坐在上首,看着魏夕这副拘谨的模样,晨起的那一丝郁气倒是没了。
他分明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偏府中的妹妹们都怕他。
姜芙也怕他,好在姜芙从不抗拒他的亲近。
想到姜芙,魏铮正襟危坐。
“夕姐儿,大哥交代你一桩事情。”
魏夕站得笔首,认真来听。
“今去前头,仔细瞧瞧各家贵女的言行举止,挑言行端庄和善的同大哥来说。”
“事后大哥带你去一品斋中,看中什么都可以带回家。”
魏夕这个年纪,最是爱俏的时候,独独喜爱各色玉石首饰,经常戴的满头珠翠。
尤氏觉得她这个不像话,不许她出去胡乱买,也不许魏二爷私下里给她银钱。
魏夕一听这个,双眼顿时一亮。
魏夕十三岁,这个年纪,将懂事而未懂事。
但魏铮以为,也正是魏夕这般,才愈发眼明心亮。
一些人会在他母亲跟前表现的举止端庄得体,在这样的小姑娘面前,却会露了真面目。
从前魏铮不曾上心过,他相信母亲的眼光。
然而今时今日他娶妻,不仅要考虑家族,还要考虑姜芙。
那这人就不能是两面三刀之人。
“只瞧着你大伯母与谁说话了,目光放在那些人身上便成。”
魏夕不明白大哥哥为什么要交代自己这样一个任务,她的心神都在一品斋上。
遂立即点头,“大哥哥放心吧,我一定完成大哥哥交代我的任务。”
......
今日的赏花宴是在竹影轩中,己逝的魏老太爷偏爱竹之风骨,遂建了竹园,后来便多做魏府宴饮之地。
长公主和尤氏是主人家,自是早早的便过去了。
而能被魏家相邀的人家,更是卯足了劲的想在长公主跟前多露露面。
姜芙和魏宁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庭院中,一众贵女围在两位姑娘身边。
姜芙打眼一瞧,顿时认出来了。
其中的一位是段如芸,另外一位则是宋惜颜。
长公主要为世子择妻的事情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这两位前者是永昌侯府嫡女,其母曾为长公主伴读,和长公主情分深厚,后者是魏老夫人的侄孙女。
宋家一门武将,宋惜颜的父母皆死于战场,获封忠勇侯,这些年宋家是有些沉寂,倒是宋惜颜的胞弟逐渐闯出来了一些名堂,在南疆屡立战功,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但宋家到底有着爵位在身,又凭着同魏老夫人的这一层关系,加之魏老夫人刻意抬举侄孙女,便也是有机会的。
魏家这样的门阀,又是皇亲国戚,嫁给了魏铮,便是将来魏家的主母,天子的甥媳,说一句一人之下也不为过。
这些没有机会嫁入魏府的人,自然便有心交好。
魏宁见状撇撇嘴,道:“都是一群势利眼。”
魏宁也是魏家的姑娘,然她是庶女,这样众星捧月的时候,她从未有过。
倒是段如芸,几乎是魏宁和姜芙刚刚过来,她便眼尖的瞧见了。
笑盈盈的迎了上来,“这位是三姑娘吧,这一位该是府上的表姑娘。”
段如芸从前出入魏家,她又有心嫁入魏家,对魏家的人和事都是有些了解的,这般殷勤至极,哪怕是方才还在吐槽的魏宁,也禁不住脸色微红。
“段姐姐还记得我?”
魏宁及笄之前不曾出过府,段如芸来魏家也只到长公主那里坐坐,也只偶然见过一两次。
段如芸笑道:“从前曾听长公主说起过三姑娘,最是蕙质兰心,之前见过一次,便记住了。”
“大伯母当真这般说我?”魏宁有些激动。
段如芸点点头,又看向姜芙,“从前来到魏家时,便听人说,魏家有个如花似玉的表姑娘,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我给两位妹妹带了见面礼。”
八面玲珑,面面俱到,连她这个出身不显的表姑娘都能想到,不怪乎前世里段如芸能成为这魏家的主母。
前世里段如芸在这一场宴饮中大放异彩,概因宋惜颜被婢女泼湿了衣裳,去换衣途中被长信侯长子险些轻薄。
段如芸使人瞒过了这一截,保全了宋惜颜的名声,也令魏老夫人对她刮目相看。
自此,宋惜颜对段如芸感激涕零,而魏老夫人也中意段如芸成为魏家的世子夫人。
但姜芙却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段如芸,那长信侯长子压根就是段如芸使人引过去的,既能绝了让宋惜颜进入魏家的机会,又能使魏老夫人和长公主看到她的能力。
只是这一回,她必不会让段如芸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