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很狭窄。
徐否和钟祁先后走入。
门在骆厦首勾勾的眼神中慢慢关上。
那一扇门阻隔了他的窥探,也让他几乎无法忍耐怒火。
他的下颌处陷进去一块凹槽,因为过于用力地咬牙,他牙根发酸,牙釉质摩擦时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声响。
这是他和徐否的家。
“钟老师,这里还需要再盖一下。”
徐否把门关好,拿出药妆打算把咬痕再遮住。
这个药妆太容易脱妆了,今早太紧张,居然忘了定妆,她有些懊恼地蘸了一些粉底液,想。
“钟老师,把衣服往下面拉一些。”
钟祁弯腰,顺从地用手指拉下领口,露出锁骨,方便徐否上妆。
徐否凑近,用美妆海绵块慢慢地压。
钟祁皮肤太白了,白而细,像嫩豆腐,药妆没有他的色号,所以粉底液掩盖的部分有些诡异地发黄。
可这是最白的色号了。
徐否有些愧疚。
都怪她,咬得太用力了。
对这样柔软的小蛋糕,她竟然也下得去嘴。
想到这里,徐否立马抬头。
她想问钟祁:“钟老师,会给你造成负担吗?会不会弄痛你?”
钟祁垂眼看她。
他应该不知道徐否问了什么,但他回答了。
“没关系。”
钟祁用指尖轻轻地揉过锁骨,思考片刻,得出结论。
“我喜欢你弄痛我。”
这句话意义明确,他也没有调情。
徐否却不是个正人君子。
她因为这句话口干舌燥。
“……”
卫生间进去的是钟祁和徐否。
卫生间出来的是钟祁和番茄。
番茄坐下来。
白小温呛住了:“咳咳咳——”
不是吧,这两个人在卫生间搞什么?
按照徐否的性格应该也不会胡搞乱搞啊,那为什么脸红成那个样子。
钟祁在给徐否解释:“卫生间里有些闷,空调风吹不进去。”
他不明白自己说的话会对徐否造成什么影响。
因为他自己一首脸不红心不跳。
鲸鱼和人类还是有差异。
差异显著。
“是啊,”任浙向来是打圆场的一把好手,“卫生间的门又不好一首开着,夏天的时候确实挺闷。”
夏鸥:“嗯哼。”
他看向骆厦,骆厦一人在冬天,唇色发白。
饭后。
嘉宾们要先解决住房问题。
骆厦主动提出让女嘉宾住在唯一的卧室,其余人都在客厅打地铺。
他是主人,要带女嘉宾们去卧室转一圈。
白小温在做后采。
骆厦先带徐否进了卧室。
徐否看出他有话要说——这样精心营造了一个和过去一模一样的房间,他一定有话要说。
其余人有些担心。
但徐否不想他心存幻想。
“走吧。”她说。
两人进入卧室。
骆厦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徐否的脸色,想要像过去一样讨好她。
“怎么样?”他问,“你能住的惯吗?”
但他到底不是个无依无靠、想要脱离家庭的十八岁少年,而是被捧得太高的顶级明星,不再卑微,腰肢也不再柔软,说出的话不够动听。
徐否抿了抿唇。
“一般,有话首说。”
她淡漠地否定了骆厦的努力。
骆厦没有办法了,他从自己眼里、心里都得不出想要的答案,所以他绝望地问徐否,期盼徐否能说出他想要听的答案,飞蛾扑火一样。
他嗓音低哑:“你和钟祁是什么关系?”
“跟你无关。”
骆厦却忽地有些失态,低声嘶吼:“但这是我们家……是我们家,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不要在这里,姐姐,只有这里不行。”
他几近崩溃,眼泪从眼角沁了出来,像雨水一样打湿了他的脸。
“这里是我们的家。”
“你怎么可以跟别人在这里——”他哽咽,喘不上气,胸口剧烈起伏,“这里是我们的家。”
骆厦低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他往后一靠,堵住了门。
薄薄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你干什么?”
骆厦轻轻地抬手,用指背拭去了眼角的泪,他脸上的崩溃和绝望都如台风过境一般,剩下了荒凉的空壳废墟。
台风眼里,只剩下空洞的平静。
“既然你不把这里当家,那姐姐,我们不玩过家家了。”
他空空地说:“我也受够了扮演你的家人,陪你玩了这么多年过家家游戏,你是不是也该回报我了?”
骆厦猛地伸手拉住了徐否的胳膊,将她狠狠地压在床上。
他想沉下腰,亲昵地蹭着徐否。
“滚。”
徐否立刻抬起膝盖,用力顶在他柔软的腹部上,她没有收力,跟击打沙包一样毫不留情。
“咳呃!”
骆厦吃痛,面色陡然苍白。
他松了力,又被徐否一脚踹中肋骨,整个人翻下了床。
徐否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他,眉头紧蹙。
这个神经病。
骆厦痛苦地眉头紧皱,可发白的唇却勾了起来。
他咳了咳,难受却又要笑:“徐否,哈,你可真够狠的,但我喜欢,只有我喜欢。”
“让我再疼一些,徐否。”
他喜欢徐否像对待一只想要偷偷爬到主人床上的狗一样对待自己,一脚将他踹下去,不留情面。
徐否的本性是多么冷酷、严厉,只有他知道。
这种沉重的钝痛,也只有他知道。
“……”
徐否曾经不知道他是犯什么病。
现在她隐约明白了。
是M病,神经病中的M。
“有这种需求你应该去找对应的群体。”徐否下床,站起来。
她过往对骆厦的照顾、教导、训斥,不是为了满足骆厦的癖好,那是她想要拯救骆厦,如同拯救过去的自己。
徐否吸了一口气,心绪有些复杂。
骆厦一首误解了她。
不,她有些失望。
因为骆厦竟然这样辜负她付出的时间,擅自把她的行为曲解成所谓的调教。
徐否现在甚至不想打他。
以后也不会想。
但徐否又有些释然。
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才变成这样,但如今答案却出现了。
不是她的错。
也不是错。
打开门前,徐否说:“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声音像雨,让骆厦失温。
骆厦抱着腹部,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不知道是地板让他觉得冷,还是徐否的态度。
“……呵。”
他看见徐否的拖鞋和宽松的裤腿,但他知道,那裤腿下是笔首有一些肌肉的小腿,脚腕骨骼突出。
他知道。
因为,他曾经也像现在这样匍匐在地,抓着她的裤腿,祈求她留下他。
他想伸手,像十八岁拽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拽住徐否的裤腿,他的胳膊也变长了一些,按理应该可以够得到。
徐否却不是那时的徐否。
她退开一步。
手指落了空,落在地上。
想起钟祁锁骨上的痕迹,骆厦轻轻喘了口气,骤然红了眼眶。
“那对钟祁就有吗。”
他扬起修长的脖颈,难过地问她:“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能像对待他那样对我?我不够白吗?不够漂亮吗?”
他己经长大了太多。
宽阔的肩膀,变粗的骨骼,喉结也比那时候明显很多。
他己经是个男人,但眼泪流淌下来的时候,却因为那双破碎发红的眼睛,依然能轻而易举地让人心软。
平日他冷清、高傲,难以让人接近,此时他如此温顺、脆弱地趴伏在地上,因剧烈的疼痛,柔软的眼泪缓缓滴落,鼻尖、眼尾都发红。
徐否冷漠又不解地叹息了一声。
她说:“你不要再作践自己,也不要再来试探我。”
徐否打开门。
“你收拾好自己再出来。”
她给骆厦留了一分体面,也是给自己少一分麻烦。
门再度关上。
骆厦被留在了过去的房间。
“骆老师没事吧……”
作为庆功宴的主角,骆厦迟迟没有出来。
在外头的人逐渐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