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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季暇的反驳，虎秀峰摸摸鼻子不说话了，青郎接过话：“那会不会是因为无人主持阵法？”
季暇失笑道：“你们这般武夫啊！可笑可笑！若阵法没人执掌就失了魂，还要这阵法何用？咱们一路所见，室内外的寻常家什都不曾损坏，几百年过去，大阵隔绝内外的功效依然强劲，并不曾因为时间流逝而变弱，说明运转这么多年阵法并未出现灵力衰竭的迹象，自然绝不至于维系不了阵法中的英灵存续！这些英灵都是修士残识所化，根本用不着指挥，它们自会行事！”
自认为也算‘武夫’中一员的孙首莽感觉有被冒犯到，质疑季暇说道：“你咋就这么肯定大阵必然有那劳什子英灵？它就不能单纯是个王八壳子吗？”
季暇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瞧过来：“您花费价值几千万颗培元丹的资源打造出了宝贝阵法，会吝啬于再添置几位等如白送的英灵吗？解甲山可不是小宗门，绝对不缺寿元耗尽的忠心老修士，这些老家伙巴不得能在死前剥离残识成为阵法英灵——好长长久久地为他们的宗门尽忠！”
孙首莽一摊手：“那你怎么说？纠结这些有什么用？猜来猜去的，还走不走了？”
季暇收了因苦思不得而抓耳挠腮的模样，整束心神后说道：“走！我倒要看看这群莽夫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五人再次出发，顺着宽阔的阶梯向上走，一路上见了更多散落的武备，按照季暇的说法，这里的法宝器物更为精妙，能拥有它们的修士，显然不会是小喽啰，定是解甲山的嫡系门徒。
一路无碍地前行，很快就走到了阶梯的尽头，一幢气派雄浑的主殿出现在五人眼前，主殿穹顶高有六、七丈开外。恢弘的飞檐下，七十二根金光熠熠的蟠龙檐柱次第排开，如同一众高大肃穆的戍卫，龙眼处镶嵌着夜明珠，在无尽的黑暗里映照着微光，让那些盘龙仿佛活了过来般。
孙首莽深吸一口气，迈过最后的台阶，站在了平坦的丹墀上，只见由红色涂饰的地面中央有一尊巨大的青铜鼎。仿佛是察觉有人前来，内里忽而点亮青光，继而腾起一人高的青磷火焰，火光照见鼎身密密麻麻的铭文孔洞。
孙首莽扭头看了眼季暇，用眼神询问是否有异常，季暇仔细端详了青铜鼎片刻，轻轻摇头。孙首莽见状继续走，绕过正中的青铜鼎，可见首通主殿的道路。这条路上，几十尊无面铜像两两相对跪坐于道旁，铜像各个低头抬臂，掌中托着的爬满冰簇的各样兵器，三十六样、三十六尊。
而这条路上，散落着更多寒光森森的兵刃，还有不少灵气充裕的锦衣宝甲，与外边一样的，不见半具遗骸。孙首莽经过时随手捞起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刀，轻抚刃口，上面有碧色光点升腾而起，凌空结成一幅飘忽不定的阵图。
随手将长刀丢回地面，孙首莽的视线落在主殿洞开的门户上——只见点缀着金色纹路的门扉，连同匾额一同裂作满地碎瓣，黑洞洞的门框像一张择人而噬的血盆大口，凶神恶煞地敞着！
跨过门槛走入，内里是并不平坦的金属地面，其上呈现出与门扉类似的纹路，再向内走，便可见许多残破兵刃置于其中，仿佛是金属地面浇筑时一同熔铸在那的。草草数了数，有近千柄的样子，密密麻麻占据了主殿中心的位置。
孙首莽在这些残破兵刃前驻足，却没有心思去观赏，而是看着大殿深处，在那十几根巨大雕花立柱之后，垂着素色轻纱，吸引他的东西就藏在那轻纱后头——有什么让他浑身难受的东西在窥探。
雕花金柱撑起的穹顶看不清本色，残存的丹漆龟裂成蛛网状，柱之间悬着的素纱似乎并非寻常织物，每幅都仿佛掺着金蚕丝织就的图画，在黑夜中发着微光。与世隔绝的地底无风，可这些本该垂地三尺的纱幔正违反常理地徐徐摇曳，如同被无数透明手指撩拨的琴弦。
紧跟在孙首莽身后的季暇也察觉异样，手中明珠对准了那边，白光透过黑暗洒过去，然后缓缓转动探寻纱幔后的光景。
光穿透第三幅纱幔时，忽然照出团扭曲的肉膜。那东西高三丈有余，摊在地上一大片，表面布满青紫色血管网络，每隔三寸便凸起个拳大的肉瘤，每个瘤顶都探出半截肢体——纤细的妇人手腕、筋肉虬结的男人断臂、甚至孩童蜷曲的指节。不同的肢体间，相同的是所有肢体末端都生着寸长的黑色骨刺，正随着某种韵律缓缓伸缩。
肉球仿佛被季暇手中明珠的光刺激到了，忽然就此裂开，刹那间，殿内上百盏灯碗同时爆出幽幽青焰！裂开的肉团中挣出了一双巨掌，足有磨盘大，青灰色皮肤上遍布鳞状皲裂，指尖是如猎鹰般尖锐的黑色爪子，刮过金属地面时带起串橙红色火星。
裂缝扩张处滴落的黏液呈琥珀色，落地后腾起雾气，还传出刺鼻的腐朽气息。紧接着探出了头颅，没有脸皮，的肌肉纤维如同剥开的石榴籽粒，两团磷火在颧骨空洞里燃烧，映得交错獠牙上的血槽纤毫毕现。
完全现身的怪物高约两丈，通体猩红似刚剥皮的山魈，唯独脊椎处生着青黑色骨甲。反曲的膝盖关节突出三根倒刺，每根都串着颗风干头颅——那些头颅的嘴唇仍在张合，齿缝间垂落冰凌状的怨气结晶。腹部裂开七道，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齿，随着咆哮声开合如莲花。
当它扬起手掌时，指缝间黏连着半透明的胎膜，每片膜上都浮着张扭曲的人脸。右肩凸起的肉瘤突然爆开，溅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怪异的纹样，又迅速被它眼中磷火点燃，化作幽绿色火雨倾泻而下。
孙首莽看着那鬼东西，通体血红却偏偏生了双冒绿光的招子，正应了那句话：“啧啧！红配绿，赛狗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