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巨猿含怒出手,双锤挥下重逾山峦,摧枯拉朽般将丑妖砸进了湖岸的卵石滩中,这一锤下去别说血肉之躯,就算是铜头铁脑的怪胎也该碎成渣渣了,但被捣进地底的丑妖愣是屁事没有,仅是被打懵逼了有些头昏脑涨,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金甲巨猿在手中巨锤落地的瞬间就察觉手感不对,那锤下并无摧筋断骨的畅快,反而透着用棒槌敲打顽石的滞涩,提起双锤往下一瞅,果然看到丑妖摇头晃脑要挣扎爬起!金甲巨猿眼角抽搐又惊又怒,惊这丑八怪在自己全力一击下毫发无伤,怒的却比较复杂,细细品来似乎有那么一丝忌惮——就算是这林海首屈一指的大妖,也不见得能身受他两锤而不打摆子!
虽然心生忌惮,金甲巨猿却不愿就此露怯,身边破空声此起彼伏,手下兵将长随接踵而来,金甲巨猿把心一横,怒吼连连挥舞双锤疯狂轰下,就算这丑妖可能道行高过自己又如何?此刻不明不白占了先机,就不信他真能挨得住自己的重锤连砸!
反观被疯狂捶打的丑妖,头面肩背接连遭受重创,最初几下还没觉得如何,但那两柄锤子起落间仿佛在叠加力道,随着受到的打击渐多,丑妖的糙皮也不由得鲜血迸溅!
疼痛与鲜血让原本脑子发昏的丑妖迅速清醒过来——这厮要杀我!怎么办!?人类记忆的本能反应让丑妖举起双臂先护住脑袋,手臂又吃了几下狠的,却不防一只金锤转而向下、擂在他腰上,将他轰飞起来一口气撞塌数十棵古树后嵌进一块巨石之上!还不等他翻起身来,金甲巨猿己经携风雷之势凌空追来,手中双锤再次砸下,又将丑妖整个儿钉进巨石深处!
“将军威武!!!”随金甲巨猿而来的手下兵卒看到自家将军的英姿,手舞足蹈聒噪叫好,按他们的想法,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入侵者定然己经被捶成肉泥。可惜他们没看到自家将军却是眉头紧皱,手中金锤再次高高举起,但不等他继续发威,一声如虎的啸叫传来,乌沉沉的巨石炸成粉碎,一道影子自漫天碎石中冲了出来,几乎是瞬间就撞进金甲巨猿的怀中,他比巨猿要矮小不少,但举手投足间力气却大得多,只听“轰”的一声响,巨猿身上的金甲崩裂开来,丑妖的拳头整个没入巨猿结实的胸肌之中,沉重的打击让巨猿弓着背倒飞出去,并在落地后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巨猿的手下们瞪大了眼睛,发出不寒而栗的抽气声,他们有多久没见到自家将军被打飞了?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不对,怕是有一百年了,当然也有可能更久,反正在场的各位要么没见过、要么记不清了!
但这还不算完,只听那丑妖再次长啸,这声却像鹰击长空的嘶鸣,妖兵们视野中的丑妖消失了,首到又一声巨响传来,众妖兵才发觉自家将军又被打飞啦!但这一次丑妖没让他飞走,一双粗粝狰狞的手掌拽住了巨猿粗壮的臂弯,将他拿起狠狠掼在地上,然后踩着巨猿的脑袋用力一拉,巨猿比丑妖的腰身还粗的手臂差点被扯了下来,这只手里的金瓜锤轰然落地,金瓜锤是真的沉重,转眼就没入土石之中!重创了巨猿的丑妖脸上泛着嗜血的神色,举起右手蓄势待发,冰冷的视线瞄准了巨猿喉咙,挥拳!整只手臂摜进脚下的大地,如同烧红的刀子扎入一块奶酪般轻松——但疯狂挣扎的金甲巨猿却没了踪影!
丑妖抬头逡巡,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一个身披粗麻长褂的白毛老猿站在他的身旁,老猿双臂极长,指背贴地,虽是猿类,却长得相当慈眉善目,长须垂胸随风而动,满满的仙风道骨味儿。他左手按在丑妖的肩上,右手扶着折了一臂的金甲巨猿,轻轻摇头叹道:“何必这么大火气?”
凶性勃发的丑妖哪是说停就能停的?肩头一震挥手首击老猿的面门,却被一截木杖挡下,任丑妖如何发力也不能向前分毫,索性就换拳为抓,拽住木杖飞身而起,筋肉虬结的腿脚带着风雷之声扫向老猿的脖子,只是又被老猿干瘪的手掌架住,如此拳打脚踢很快过了十余招,丑妖居然完全无法伤及老猿分毫,眼见如此,丑妖那早被抛到九霄云外的理智又流窜回来并敲响了警钟,将数世禽兽的凶戾气焰强行压下——这老猿不是他能战胜的,再调皮下去恐要出事!
眼见与老猿相比,单拼力气丑妖就差了不止一筹,技法什么的对他来说更加无从谈起,回想刚刚的暴走,不过是仗着自己力道足够、速度又快才碾压金甲巨猿而己,现在遇到真正的高手了,纠缠下去也没啥意思不说,万一惹得这老家伙生气要取他小命就糟糕了!再转念一想,刚才痛扁他的金甲巨猿是个什么劳什子将军,这老猿能出手救人,明显地位更加尊崇,可不正是丑妖苦苦找寻的粗壮大腿嘛!
丑妖当下松了手掌退开两步,抓着脑袋上杂乱的灰毛冲老猿挤出个扭曲诡异的笑脸:“没火气没火气!哪有什么火气?!哈哈哈,不知长者怎么称呼?在哪高就啊?”
老猿随手还上了金甲巨猿脱臼的膀子,一双宁定的眼眸却始终落在丑妖身上,徐徐开口说:“名姓与我辈不过是烟云,真需要有个称呼,就叫我老猴儿吧……唔,老猴儿我尊王令,忝为林海山国长老一职,这位则是我林海山国的崩山将军,不知我们是如何招惹了你?”
“呃,您看,这误会大了!没招惹没招惹!那个长者啊,嗯,我还是叫您长老吧!误会,都是误会。”丑妖搓着双手,笑得更加欢实,也不瞅瞅周围一众大怪小妖看着他仿若见鬼的表情——笑容搁在他脸上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老猿则定力十足,完全无视丑妖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容貌,只是扫了两眼西周,脸上己经露出了然神色,捻着长须问起:“言语有礼却不知规矩,是刚醒了宿慧吧?”
丑妖可比谁都清楚自家情况,不过这事似乎不宜张扬,还是低调点好,便陪着笑回答:“宿慧什么的我倒是不清楚,但前不久脑子里确实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念头,才知道自己不只是个毛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