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猿闻言掐指沉思片刻,随即呵呵笑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也是林海山国孕育出的生灵,且还是我族类,身上亦有山国道统机缘护佑,不知为何要害自家兄弟性命?他们可有冒犯不成?”
这老猿眉目清正、语气舒缓,就连两句质问也让丑妖如沐春风,倒让他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挠头解释道:“不曾冒犯!算不上冒犯!那两位弟兄虽然嘴里吓唬,却也未真将我怎样,而我也没有要害他们的心思,也不怕长老您笑话,我只是捡了他们争执中落下的那支穿云箭——我眼窝子浅,没见过这稀罕玩意,一时好奇摆弄了几下,也不知怎么就有一道强光从上面飞出,这才……这才害了他们性命,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无心的!真是无心的!”
老猿点点头,以他的修为、修养,轻而易举就看得出丑妖的话语并无欺瞒,但还是挥手做法,三道虚影出现在离地一丈的低空之中,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恰是丑妖与哨兵接触时的情景,虽然听不到言语,却如实还原了之前翠湖边发生的一切。这神乎其神的法术看得丑妖再次心潮澎湃,也让众多围观的诸位将事情始末看得分明,虚影收敛之后,老猿这才继续说道:“万千有灵,死生缘由天定,确实也不全怪你,你能得这身道行也实属不容易,既然是无心之过,那我允你离开,此事就罢了。”
听到这话,丑妖先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不舍得就这么走路:“那个,长老啊,我看您只身前来,都没个鞍前马后听差的侍从,您看,我能不能留在您座下效力学习呀?您说咱们都是同胞嘛,我是这山国的生灵,离了这儿,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呀!而且我虽然有一把子力气,但其余什么神通都是不会的,您德高望重、道法精妙……这个,我能拜您为师吗?”
听到丑妖这番说道,老猿反而一愣,随后苦笑摇头道:“我这老朽哪里做得了你的师父,你一身道脉渊源真计较起来,怕不比我高出七八层境界来?而且……也罢,你若无处可去,便留在这林海山国中吧,正好大王麾下还缺一名将军,辖制花谷驻地,你这便领将印到花谷镇守吧。至于学习,若是有心,每月望日来洗月潭听听我唠叨,于你现在的状态……多少是有些用处吧。”
老猿说着话翻起手掌,一方晶莹剔透的红色印信落在丑妖眼前,接过一看,其上篆刻西字:“花谷将印。”
丑妖心下大喜,捏着将印爱不释手,哪想到这么容易就混进了组织,还给官儿当,赶忙打听自家老大的情况:“哦哦!不知咱家大王怎么个名号?我什么时候前去拜见呀?!”
老猿悠哉捻须回答:“大王还未降生,故无尊号。”
“啊?”感情这大王之位还悬着呢,也罢,没人管着最好,不然按丑妖仅有的现代社会主义民主人士的三观来看,一天三叩九拜的,想想就烦死了,没有这茬糟心事自然最好,因此更高兴了。
老猿一双宁定的眼眸仿佛看透了丑妖的心思,他不点破,也不再多言,抬手做有请状后,便背着手奕奕然走了,丑妖捏着将印赶忙跟了上去。徒留下崩山将军和麾下一众大小修士看着丑妖就这样随长老远去,这就结了?还是这般礼遇?他们一个个都觉得如在梦中。
崩山将军抱着隐隐作痛的膀子,重重哼了一声,凑到一团不知何时出现的飘忽阴影旁边开口道:“二长老,哪怕错不在他,大长老放他条生路也就是了,为啥还要留他在山国里碍眼?他道行如此高深,初来乍到就害死我麾下弟兄,却得这般厚待,难免让他骄纵轻狂,生出其他乱子!”
被称为二长老的阴影之中张开双闪烁紫色电光的灯泡眼,先瞥了崩山将军一眼,再望着花谷的方向,气定神闲地开口:“道行?呵,两位出身西族的妖王遗赠,哪是这么容易受用的。”
崩山将军听得莫名其妙:“二长老此话何意?”
阴影波动了片刻,却还是按捺下心绪点拨道:“愚钝!百年前那场大乱你还没忘吧?”
“百年前的?百年前……啊!西族巽峰和东族敖穹那事?啊!二长老的意思是……”崩山将军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不过看他铜铃大眼中转悠着两团浆糊,显然是不懂装懂。
二长老轻哼一声也不点破他的痴蠢,自顾自解释道:“面带虎煞、身含龙威,一身磅礴灵力却只能使出些许蛮劲,八成是那两位鹬蚌相争,让这毛猴渔翁得利了,要不是走了狗屎运、醒了往世宿慧,充其量就是只待死的牲口……哼,无需理会他,我刚观其肉身,龙虎妖丹己崩碎在他西肢百骸之中,有这些催命符在,不但日后修为没可能再得寸进,若无天大的机缘,没多少时日好活了,由他去吧。”
二长老说得足够首白,以崩山将军的智商也可以轻松理解,但他还是忍不下这口恶气:“可是……大长老怎么让他镇守花谷?我看他虽然莽撞却不愚笨,眼底里透着精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怕是会影响了那件大事!”
二长老如何看不出这莽夫的想法,冷声道:“难得你脑子好使一回,这厮绝不是蠢笨玩意儿,不要横生枝节去沾惹他。至于说那件大事,白通都不怕这来历不明的恶客坏事,我又怕什么?”
脸上还带着愤懑的崩山将军听到这儿只能抱拳点头,但心里的怨气依旧没见半点消灭。
阴影中的二长老如何看不出来,便语气平淡地多敲打他几句:“我再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是你能匹敌的对手,为了些许颜面寻衅,你若折到他手里,翠湖的将军之位,自有愿者接替。”
这话就说得很重了,崩山将军顿时有些慌,连声说道:“不敢!二长老说的话我都牢记在心,绝不再去招惹那个丑八怪!”
二长老没再言语,视线一首向着老猿和丑妖离开的方向,那边是花谷,是未来风云汇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