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某人的疑问,蓝存烽解释道:“修行之人的言行均与冥冥中的道统传承交织,修为越高深,引动的反馈便越深重,所谓言出法随便是如此。将军意欲首道而行,且并非逞口舌之欲,等如是发下宏愿,且能引动山国道统回应……必然收了弃花谷万民而去的心思,您能于此际身担重任,胸怀意志均令学生敬佩,并非学生矫揉造作。”
好话谁都爱听,孙某人抠着头问:“你就不担心我事到临头又打退堂鼓?”
蓝存烽连连摆手:“将军说笑了,您若是那样的人,又岂能引来这般显化的共鸣?而且学生虽然不才,却能听得出您话中之意——若今生世事要您依旧苟活,您,不吝再死。”
丑妖收起怅然若失的表情,说道:“不错……不错!我今生便要在这世间但问本心,莫管得失……嘿!名姓什么的于我有什么打紧,何必在这上面锱铢必较,既然天地都觉得我刚才的话没有掺假,那就以首莽二字为名,从今天起,我就叫孙首莽!真正做一回那首道而行的莽夫!蓝先生,给咱家削块匾额挂上,我给你打下手。”
蓝存烽笑逐颜开:“不知上书何字?”
将军叉腰仰脸喊到道:“花谷大将军府!”
等到日上三竿,猪狗二货才从屋里晃了出来,远远就看到自家将军与蓝先生站在花海中一方板岩上指指点点,黄啸尘撒开西条腿儿就汪汪叫着跑过去了,朱孟盛肚子饿得“咕咕”响,便先趴到亭下囫囵吞了几个果子垫垫底,这才出了院门向花海里跑去。
“咦?啥时候多了个院门呀,昨儿个还没有吧,难道俺喝大断片儿了?还有块匾哎。”朱孟盛仰头看着那匾额,原木纹理上浮雕了六个杀气腾腾的大字:花谷大将军府!
而在花海之中的那块板岩上,孙首莽按住黄啸尘,挠着他的脖子继续对蓝存烽说:“听先生这么说,山国将军的部曲制度弊端真的很多啊,我琢磨着咱们花谷往后就不搞其他将军那一套了,但是现在还没想出来个章程,不过不影响的,咱们先招募人手。”
蓝存烽前后推敲片刻,点头称是:“人国千年来大刀阔斧不断革新,国力蒸蒸日上,周遭诸多山国也纷纷效仿,在这几百年里大多移风易俗……所以,学生觉得咱们林海山国的陈规也需要改改了,大将军可在花谷先行试点,待国主降世,也好拿着成果进言。”
“是这么个理儿,既然蓝先生你也觉得妥当,那咱们就先定下来吧,招募的事就按蓝先生说的来。啸尘,你带孟盛去给咱们整几只鸡来,昨天上滩头村的乡亲们送了佐料配菜,今天咱们吃大盘鸡。”孙首莽拍拍啸尘的狗头吩咐着,正好谈妥了件大事,理应庆祝一番。
黄啸尘听了顿时欢叫转圈,随即化作本相奔出去,叼住刚悠过来的朱孟盛,一溜烟跑远了,只能隐约听到朱孟盛惨绝人寰的叫声:“疼死俺了!嗷嗷嗷嗷嗷嗷嗷!小黄你的牙……你的牙!戳进肉里面啦!”
“对了,蓝先生,有什么办法让啸尘说话吗?啸尘的修为要比孟盛更深厚吧,为啥孟盛说话这么溜,啸尘却还得汪汪汪?他现在若不显出本相来,哪能看出来是个妖丹即将大成的妖修?和寻常狗子真没区别啊。”
对此,蓝存烽也没什么好办法:“算算时间,啸尘开智己经七十多年了,孟盛开智则只是十几年前的事,所以论修为,自然是啸尘更加深厚,可是……孟盛虽然修炼日短,但他因为开智前吃过一株罕见的灵株,所以资质极高。相较之下没有奇遇、按部就班修行的啸尘,要差很多吧,至于无法言语,恐怕还是在天资上。”
将军砸吧嘴:“我去,怎么看都是啸尘更聪明吧……那这么说,孟盛还是个天才喽?”
蓝存烽点头:“如无意外,他有望在百年内摸到炼神境界的门槛,虽说今生能否踏进炼神的门堂还两说,却己经是罕见的天才了。至于啸尘说话的问题,将军宽心,他距离结丹仅一步之遥,等他妖丹成型,可以学习法术、化形,无论如何都可以说话了。”
孙某人点头:“哦,那就好,来来来,正好啸尘和孟盛不在,咱们来说说我的事。”
蓝存烽正色道:“请大将军吩咐。”
孙首莽搓搓手说:“现在我有人身了,是不是可以练功啦?”
“自然可以……不过这与有无人身并无关系吧,呃,是学生疏忽,忘了大将军您没有功法。”蓝存烽知道孙首莽的意思了。
孙首莽又问:“先生修炼什么功法,方不方便教我啊?”
蓝存烽赶紧摇头:“学生所修功法乃是以文气、博学入道的《书剑丹心诀》,修文通理便是修行,实在与大将军您的相性不符,您勉强练了,估计也……进展缓慢。”
孙首莽大窘:“咳咳,其实我做人那一世好歹是个大学生——就是念过书的那种,不是那么文盲的说……算了算了,不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换一个,先生知道谁收学徒吗?”
蓝存烽瞬间头大如斗:“大将军,您的人身毕竟与其他大妖不同,此刻状态更不宜声张,最重要的是您这人身看起来己经过了筑基的年纪……”
孙首莽愕然:“啊?先生是说我太老啦?”
蓝存烽苦笑:“通俗点讲……大致如此,大将军您现在身体心智均是,怎么看都做不了蒙童吧,而且您目前状态特殊,其他炼神境的妖修在人身状态也不曾出现修为尽失的情况啊。”
孙首莽有些沮丧:“啊?那可怎么办?我这辈子又得做个普通人啦?”
蓝存烽沉吟片刻说:“大将军宽心,修行之事也不必非要有师父,过了年纪也非不能修炼,但是修习寻常功法进展缓慢是一定的了,而不寻常的功法,学生手里虽然没有……却知道谁有。”
“嗨!老蓝你就光吓我,早说嘛!这大喘气把我骇得!有门路就好,等会儿吃过饭咱们就去找他……哦,这位有功法的是不是咱们林海山国的啊?”
“严格来说,是也不是……这位前辈性格古怪、实力强劲,精擅卜卦、望气之道,在整个东洲都算名声远扬的人物,经常出没于古迹废墟之中,收集了很多功法,并且也愿意售卖;先师与其有旧,却未必会卖学生的面子,而且这位前辈目前并非咱们林海山国的居民,因此将军您还是先不要出面为好。学生这便去寻他,三五日当有结果。”蓝存烽说话间就准备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