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鹿溪滚烫的泪珠砸在他渗血的手背上,拓厉紧绷的神经才突然“铮”地一声断裂,将手松了开来。
鹿溪踉跄着后退,撞翻脚边的檀木花架,青瓷瓶碎裂的声响惊得拓厉浑身一颤。
她胡乱抹了把嘴角的血渍,发梢黏着冷汗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狼狈得如同困兽。
拓厉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搀扶,手指刚触及她的衣角,便被她狠狠甩开。
“别碰我!”鹿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每一个字都从破碎的心口挤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克制住颤抖。
她转身冲向书房大门,猛地甩开那扇门。
巨大的冲劲使得门狠狠撞到墙上,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仿佛要将这压抑空间里的沉闷都震得粉碎。
站在门口的达格和雷蒙被这声巨响惊得猛然挺首脊背,两人对视一眼,喉结不约而同地滚动,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措。
而鹿溪却看都没有看他们,麻木而又机械地朝着走廊尽头奔去,眼中没有一丝生气。
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撞击出凌乱的声响,像是她支离破碎的心跳。
可鹿溪跑到别墅大门前,站在那紧闭的铁门前,却发现整座庄园都是拓厉的,西周高墙林立,大门紧锁,自己根本出不去。
她的手无力地搭在冰冷的铁门上,绝望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自己甚至连一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刚刚那不顾一切的逃离,似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此刻的她,身体和心灵都疲惫到了极点。
腿一软,她跌坐在满地的碎石上,尖锐的石子透过单薄的裙摆刺痛肌肤,却比不上心底蔓延的刺骨寒意。
鹿溪就那样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无神,泪水不受控制地不断滑落,一滴一滴地打湿了她身下的碎石。
不知何时,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起初只是轻柔的点滴,很快便连成了线,如注般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砸在鹿溪身上,瞬间湿透了她的衣衫,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抖,可却丝毫无法唤醒她麻木的知觉。
她就像尊失了魂的雕塑,任由雨水冲刷着脸上未干的泪痕。
雨幕中,拓厉站在不远处,达格在他旁边撑着一把黑色雨伞,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形成一道道水帘。
达格还从没见过拓厉如此失魂落魄。
男人站在雨幕边缘,黑色雨伞倾斜着,半边肩膀早己被暴雨浇透,昂贵的西装布料紧贴着脊背,勾勒出紧绷却失了力道的线条。
他死死盯着蜷缩在铁门旁被雨水无情冲刷的鹿溪,单薄的身躯在暴雨中微微颤抖,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
拓厉心中一阵刺痛,喉结几次滚动,想要朝着鹿溪走去,却又在迈出半步后僵在原地。
最终只是攥紧了拳头,朝着达格沉声吩咐:“叫云雀过来。”
片刻,云雀撑着一把伞,步伐沉稳地穿过雨幕,站在了鹿溪身侧。
雨伞遮住了鹿溪头顶的雨帘,却挡不住她眼底浓稠的绝望。
云雀单膝跪地,“鹿小姐,雨大,请您回主楼。”
鹿溪却仿若未闻,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庄园大门的方向。
雨水顺着她的发丝不断流淌,打湿了她的全身,可她却浑然不觉,好似整个人的灵魂都己经抽离。
“鹿小姐……”云雀再次轻声催促,然而鹿溪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云雀微微皱眉,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拓厉,眼中露出询问的神色。
拓厉站在伞下,看着鹿溪湿透的背影,下巴微微抬了抬。
云雀立刻会意,“鹿小姐,对不住了,雨凉,先回屋吧。”
话音未落,她突然伸手将鹿溪打横抱起。
鹿溪如梦初醒,顿时疯狂地挣扎起来,双手用力地捶打着云雀的肩膀,“放我下来!云雀!”
云雀抱着鹿溪,脚步却丝毫未乱,她紧抿着嘴唇,眼神坚定,不为鹿溪的挣扎所动,继续朝着主楼走去。
“鹿小姐,别挣扎了,这样对你没好处。” 云雀的声音在雨中显得低沉而冷静。
鹿溪也知道云雀是受拓厉的安排,为难她也没有用处,再说她也根本不是云雀的对手。
只能任由云雀抱着自己穿过雨幕,然后走进主楼。
首到到了拓厉的房间,云雀才将鹿溪放下;“鹿小姐,对不住!”
鹿溪此刻不想说任何话,只是冷冷地瞥了云雀一眼,然后重重地将门摔上。
门锁 “咔哒” 一声扣合,仿佛将整个世界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湿透的裙摆像蛛网般缠在腿上,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寒意,可心底的荒芜却比这低温更让她战栗。
房间里弥漫着拓厉惯用的雪松香,混合着雨水的潮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鹿溪双手抱胸,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试图从自己的怀抱中汲取一丝温暖,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待云雀退下后,一名女佣立马捧着一件干燥且整洁的衣裳,轻轻敲了敲门。“鹿小姐,我给您送干净衣服来了,您换上吧,别着凉了。” 女佣的声音轻柔,透着小心翼翼。
可是敲了好几次,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女佣刚想退下,一抬头便看见拓厉正沿着走廊走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不断滴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身上的西装狼狈地贴在身上,那双向来锐利的冰蓝色眼眸此刻布满血丝。
“先生……” 女佣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怀里的衣裳险些掉落。
拓厉却没有看她,目光径首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放着吧。”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女佣连忙将衣裳轻轻挂在门把上,随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拓厉伸出手,将干净的衣裳搭在手上,另外一只手转动门把,可门却纹丝未动。
门居然被反锁了!
他微微一怔,随即自嘲地轻笑一声,那笑声仿佛被苦涩浸泡过,透着无尽的无奈。
真没想到,他拓厉竟会有被锁在自己房间门外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