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会议室并不大，但凡是星闾的任何一个员工，包括Stella 和厉骁待在这样的空间里，都不免感到压力。
叶心却没有，但也没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近在眼前，不用再用电话联系的人，和午夜随意聊天的人。
是同一个人吗？
好不真实。
尤其厉骁穿着正装的样子，和脑海里那个低沉发笑的嗓音完全对不上来。
她竟然不慌张了，也许早从一开始，她己经打定了主意，总有一天要把那两个月的电话丢得一干二净。
她尊敬地，像对着一个上级的样子，对着他。
“您有什么事吗？”
那双眼睛如清泉中的黑曜石般清澈，被浓密纤长的睫毛形成的向下遮盖出弧度。
专注又平和。
莽撞的心跳开始剧烈地昭示心动，手反复延展着紧张，又蜷起虚握着，他终于开口—
“准备走了吗？”
“是的。”
“字都签好了？”
“是的。”
面对上级询问，当然最简单的是否最有效。
有效地让询问的人闭嘴。
叶心奉行一套标准，很有原则地，一丝旖旎都不留。
“感觉如何？”
开放性问题，叶心不得不多说几句了。
确实，如果不是星闾在实习要求的专业上放了略冷门的工程心理，如果不是季景荒唐地把手伸了这么长，她不会站在这里。
奇妙的因缘际会。
“星闾让我学到了很多，认识了很多优秀的人。”
识人如厉骁，如何不知道叶心需要时间适应。
对着她一本正经的回答，生气是生不起来，反而觉得有趣。
不仅觉得有趣到无法生气，还要心里夸她，学会场面话了。
挺好。
“你也很优秀。” 他的唇角牵起弧度。
以往他这样夸她，她先是会十分冷静地打断他。
“别夸，会骄傲。”然后笑声传来，得意地，要问他是不是真的。
但这次，叶心只点头说了句谢谢。
再没有了声音。
会议室陷入片刻沉寂。
她的视线早就不在他身上，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厉骁打破了沉默：
“叶心，我们很不熟吗？”
“也没有。”
只能说她的总结能力很强，模糊的关系，说不清楚，好像很熟，其实陌生。
不就是也没有不熟，也没有很熟？
她开始盯着玻璃门上磨砂和透明的交界处，盼望再有一个谁推门进来。
但往来的人头都不敢抬，厉骁的背影谁认不出来。
哪怕看到叶心在里面，也一定是冉起的新星在被鼓励和指导。
谁能想象里面的对话，是他们沉稳内敛的领导，连夜赶回来，又忙碌了一天为自己争取来的呢。
谁又能苛责他，非要在会议室里，询问自己前一天晚上一遍遍听着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的原因。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问出口的时候，厉骁都自认不合时宜。
他在做什么？
把一个年轻姑娘堵在工作场合，还是密闭空间，愣头青一样问她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
非要追得这么紧吗。
三天没通电话，就这么着急吗。
不合时宜的不止他的问题，还有层出不穷的赞叹。
即便叶心素面朝天，衣着不过衬衫牛仔裤，也没有任何动作。
在他眼里，连她垂落在耳边的碎发，都透着可爱的弧度。
这头心花怒放，那头却是冰天雪地。
22岁的叶心是整理不出自己来的。
她只有防御机制，可以保护她不会因为现实，情感而受到伤害。
这套机制运行良好，应该从她出生就开始了。
婴儿时她就停止了将喉咙扯到老高企图引起大人关注的那套，因为没人会理她。
童年少女时期，她也没有任何任性的叛逆的举动，因为没人会在意她。
哪怕再之后，有人给过她关怀，那套机制己经根深蒂固。
它是值得信赖的，就算只给她一个结果。
“我。。。不知道。”
额头上的擦伤被刘海遮住，开始隐隐作痛。
“我得走了，没什么事情的话。”
通常这时候，对面的人会放弃，厌恶，然后一向要和人群疏离的她，只要走开就行。
她的腿此刻却迈不开，克制不住地想看看对面的人如何反应。
一双黑眸撞入视线，翻涌着忧郁的黑蓝。
又马上因为她又望向他，一瞬间释然得温润起来。
她错乱地垂眸躲开了所有。
沉闷的声响传来，碍事的椅子被推到一侧。
厉骁的身影近前，将她的平和慌乱揉成一团。
松木的气息就附在眼前熨烫平整的衣领上，她的鼻尖微微簇出汗意，痒痒的，要打喷嚏又出不来。
沉重的心灵飘忽起来，她的视线上移。
对着她的抵触，他竟然眉眼舒展，还微笑着。
-冷漠一点呀再。
内心的声音放大，催着她执行。
可盖不过厉骁低低的一声：
“跟我生气呢？”
她该说是还是不是。
机制己经下线了，要她自求多福。
他的语气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仿佛西周只有一盏台灯开着，眼前还摆着未编辑完资料的深夜。
如果是那样的场景，她会说，谁管你，我就是不开心，就是要生气，就是不想接电话。
事实上心底的声音己经和他的面目重合在一起。
连同他的整个人，和所有记忆里的种种合在一起。
是他啊。
她马上就开始雀跃了。
视线交错，空气里有绵绵软软的丝线缠绕。
“厉总您在这里啊。您刚才跟我说什么来着，我在排行程。。。”
李俊敲门也就是个形式，更何况里头两个人完全没注意到。
“哟，文化建设也在。”
这可能是李俊入职以来最没有眼力见的一刻了，他的领导转过身来，把他看得莫名其妙。
Stella适时经过。
“你们还在这里啊。”
李俊瞬间接收到了信息，在红着脸的叶心和自己有些黑脸的领导之间来回看着。
“倒也没什么事。。您继续。。”
说着要关门走。
“回来。”
李俊又弹回来。
叶心了然地从厉骁和李俊身边要绕出去。
“我先出去啦。”
Stella眼看着叶心经过的时候，厉骁的手动了动像要牵住她一样。
不得了了，她突然想起来那通电话，不指名道姓地以为那家伙出差无聊了发疯呢。
来来往往那么多，以为是个和尚，但其实是眼光真高，一下看上了她的心头好。
Stella笑着和叶心走了，回头又看厉骁，果然视线一首跟着。
呵，男人。
迷死你。
Stella边走边问：“领导跟你聊什么呢？”
“实习感受？”
两人总共也没说几句话。
“我表达了下对星闾的感谢。”
叶心“老老实实”。
看来心头好是个木头，Stella暗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