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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 年秋，申城的梧桐叶开始泛黄，风里裹挟着潮湿的凉意。位于南京路的 “霓裳” 服装店，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店内昂贵的丝绸和皮革映照得熠熠生辉。江筱红站在试衣间里，指尖轻抚过镜中自己的小腹，那道蜈蚣似的刀疤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淡粉色，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门外传来两声轻叩，“江小姐，冯科长来了。” 店员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江筱红深吸一口气，扯了扯身上价值不菲的真丝睡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那道醒目的疤痕。
试衣间的门被推开，冯来笑的目光先是在江筱红曼妙的身姿上停留片刻，随后才抬起头，露出一抹油腻的笑：“江小姐这是......”
“冯科长，” 江筱红打断他的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看看，这道疤......” 她缓缓撩起睡袍下摆，露出大半个小腹，刀疤狰狞地横在那里，“是生女儿时难产留下的。那时候，林新高连手术费都拿不出，我在手术台上疼了整整十个小时，差点就见不到小雨了。”
冯来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伸出手，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轻轻放在了那道疤上：“真是苦了你了。”
江筱红闭上眼睛，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皮肤上滑动，往事如潮水般涌来。七年前的那个雨夜，破旧的出租屋里，她疼得满地打滚，林新高在雨中狂奔，挨家挨户地借钱。等送到医院时，她己经昏迷不醒，医生说再晚来半小时，母子俩都保不住。
“冯科长，” 江筱红睁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太难了。您要是能拉我一把......” 她顿了顿，伸手环住冯来笑的脖子，“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您。”
冯来笑呼吸变得急促，腰上的赘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他紧紧抱住江筱红，声音沙哑：“跟我吧，以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受这种罪。”
“我要的不多，” 江筱红在他耳边轻声说，指甲轻轻划过他的后背，“旧城区的拆迁招标，您给我透点消息就行。”
冯来笑的动作突然僵住，他松开手，皱着眉头看着江筱红：“你一个女人，要这消息干什么？”
“冯科长，您别看我是女人，” 江筱红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袍，眼神坚定，“我也想给女儿一个好的生活。您放心，只要您帮我，我保证守口如瓶。” 她顿了顿，又凑近冯来笑，“而且，我这个人，最懂得感恩。”
试衣镜中，两人的倒影扭曲在一起，像是一幅荒诞的画。江筱红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陌生。曾经那个在服装厂流水线上，梦想着有一天能开一家自己的小店，和林新高、小雨过着平淡日子的女孩，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冯来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消息可以给你，但你得答应我，这件事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您放心，” 江筱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明白。”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香槟，倒了两杯，“来，冯科长，我们喝一杯，就当是我们合作的开始。”
酒杯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试衣间里格外清晰。江筱红一饮而尽，香槟的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一丝苦涩。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正式踏入了这个充满欲望和黑暗的游戏，而身体，成了她唯一的筹码。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筱红开始频繁出入各种高档场所，结识更多像冯来笑这样的人。她学会了如何在酒局上谈笑风生，如何用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抓住男人的心。她的衣柜里，堆满了各种名牌服装和珠宝，可她的内心却越来越空虚。
林新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一天晚上，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江筱红穿着华丽的晚礼服准备出门，终于忍不住开口：“筱红，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赚钱，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小雨。” 江筱红头也不回地说，“你不是一首抱怨没钱吗？现在我有办法了，你又开始说三道西。”
“可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赚钱！” 林新高站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他们说你和那些当官的......”
“够了！” 江筱红猛地转身，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当年小雨生病，你连手术费都拿不出来，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却来指责我？”
林新高被她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颓然地坐回沙发上。江筱红看着他，心里一阵刺痛，但很快就被即将到手的利益所取代。她拿起包，摔门而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像是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在一次酒局上，江筱红认识了工商局的王重阳。这个男人眼神阴鸷，却对她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江筱红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王科长，我想请您帮个忙。” 江筱红举起酒杯，媚笑着说，“我的公司想参与旧城区的拆迁招标，但注册时间不够，您看能不能......”
王重阳盯着江筱红的脸，眼神在她的胸口和大腿上游移：“钱不钱的好说，晚上来我家，咱们慢慢聊。” 说着，他的手不老实起来，捏向江筱红的屁股。
江筱红强忍着恶心，一把推开他：“王科长，先办事，今晚去会所，我保证让您满意。” 她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一味的顺从只会让自己更廉价，适当的拒绝反而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王重阳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江小姐果然是个性情中人，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随着招标日期的临近，江筱红越来越忙碌。她每天周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用身体和笑容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的公司在王重阳的 “帮助” 下，顺利地修改了营业执照年限，各项资质也都符合招标要求。
女儿小雨似乎也察觉到了家里的变化。有一天晚上，江筱红回到家，发现小雨坐在客厅的黑暗里。
“妈妈，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晚回来？” 小雨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和不安。
江筱红打开灯，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心里一阵愧疚：“妈妈在忙工作，等忙完这一阵，就多陪陪你。”
“你骗人！” 小雨突然站起来，眼里含着泪水，“同学们都说，你在外面和别的叔叔在一起，不要我和爸爸了！”
“别听他们胡说！” 江筱红提高了声音，“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能过上好日子！”
“我不要好日子，我只要原来的家！” 小雨哭着跑回房间，摔上了门。
江筱红站在原地，听着女儿房间里传来的抽泣声，无力地坐在沙发上。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只知道，自己己经没有回头路了。
招标会的前一天晚上，江筱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画面：冯来笑油腻的脸、王重阳阴鸷的眼神、林新高失望的表情、小雨哭泣的样子......
“我一定要成功。”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拿到了这个项目，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却在梦中又回到了那个难产的夜晚，疼痛和绝望将她紧紧包围。
第二天，江筱红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最昂贵的套装，戴上了闪耀的珠宝。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自信而又陌生的自己，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家门。
招标会场外，阳光明媚，可江筱红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走进会场，看到了坐在评委席上的冯来笑和王重阳，两人向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各位，今天我们将进行旧城区拆迁项目的招标。” 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希望大家都能拿出最好的方案，公平竞争。”
江筱红冷笑一声，在心里默念：公平？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有的只是利益和交易。她看着其他竞标公司的代表，心里充满了不屑。那些人还在做着公平中标的美梦，却不知道，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己经注定了结局。
随着招标会的进行，江筱红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看着其他公司的报价，都远远高于她的预期。当轮到她的公司时，她从容不迫地走上讲台，展示着精心准备的方案和低得惊人的报价。
台下一片哗然，其他竞标者纷纷投来愤怒和质疑的目光。江筱红却只是微笑着，看向冯来笑和王重阳。两人微微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
最终，毫无悬念，江筱红的公司中标了。走出会场的那一刻，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却感觉自己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她知道，自己成功了，但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晚上，她在 “金孔雀” 夜总会举办了庆功宴。酒桌上，她喝得酩酊大醉，搂着冯来笑的脖子，大声说：“以后跟着姐，姐让你当拆迁办主任！” 又凑过去亲了亲王重阳的脸：“还有你，以后就是工商局长！”
在场的商户纷纷举杯：“跟着江姐混！”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小雨，她看着酒桌上醉醺醺的母亲，和那些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泪水夺眶而出。
“小雨！” 江筱红看到女儿，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为什么要这样？” 小雨哭着喊道，“我要爸爸！要原来的家！” 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江筱红想要追出去，却发现自己的高跟鞋卡在了地砖缝里。她用力拔，鞋跟却 “啪” 的一声断裂。她看着女儿消失的方向，瘫坐在地上，终于放声大哭。
试衣间里的那道刀疤，此刻仿佛又开始疼痛起来，像是在提醒她，自己用身体和灵魂换来的成功，到底有多沉重。而这场刀刃上的交易，又将她推向了怎样的深渊。她不知道，未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己经彻底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