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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含凉殿的铜漏刚刚滴过八声，王维才慵懒地从嵌着青玉的象牙枕上支起身子。鎏金博山炉里的龙脑香仍在袅袅盘旋，昨夜与刘贵妃对弈时打翻的波斯葡萄酒渍，在月白色锦被上洇出暗红的云纹。
"陛下该用朝食了。"宫女捧着金丝织锦的襦裙，目光却偷偷瞥向床榻边散落的西域琉璃棋子。王维漫不经心地将赤金缠枝纹的发冠扣在乌发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吩咐："去叫尚食局准备胡辣汤，再让京兆尹府送来新出锅的油馍头。"
朱雀大街的晨雾还未散尽，王维己倚在八抬软轿里，指尖着腰间新换的和田玉珏。街边早点摊腾起的热气中，隐约传来小贩的吆喝："胡辣汤嘞——油馍头现炸——"这烟火气竟比宫中御膳更教人神往，他忍不住掀起轿帘，正巧看见卖胡辣汤的老汉往碗里撒上最后一把翠绿的香菜。
太极殿前，钟鼓楼的晨钟声与小贩的叫卖声奇妙地交融。王维端起粗陶碗，滚烫的胡辣汤裹着牛肉、木耳和黄花菜滑入喉中，辛辣的滋味唤醒了整夜未眠的倦意。油馍头在齿间发出酥脆的声响，他蘸着汤汁吃得酣畅淋漓，连龙袍袖口溅上的红油都未察觉。
"陛下，己过辰时三刻。"贴身宦官小心翼翼地提醒。王维用蜀锦帕子随意擦了擦嘴角，忽然想起早朝的规矩，忍不住轻笑出声："无妨，朕昨日不是说过，无事的大臣不必勉强？"他负手走向太极殿，晨风中，胡辣汤的香气混着龙脑香，在大明宫的飞檐斗拱间久久萦绕。
大明宫议政
晨光斜斜掠过太极殿蟠龙柱上的鎏金纹路，王维登上丹陛时，见两班文武如雁阵般肃立，蟒袍玉带在朝阳下泛着微光。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济济一堂的朝臣，紫檀木蟠龙椅尚未坐热，便掷地有声开口："废除农业税与推行义务教育，乃朕立国之本，此二策雷打不动！"
阶下文官群中泛起细微骚动，户部尚书吴用整了整象牙笏板越众而出。此人折扇轻摇，金丝眼镜后目光如炬："陛下圣明！前日臣与太医院院正安道全彻夜推演医改方案，拟定在各州府设惠民医馆。安院正愿效仿孔门授业，亲带百名徒弟，待春闱后随新科进士分赴郡县。"吴用说罢，袖中取出一卷泛黄医典，"这是安公编纂的《万民方》，己誊抄千册，日后医馆皆以此为纲。"
话音未落，左侧武将行列中，黑铁塔般的鲁智深己按捺不住。这位殿前司都指挥使虎须倒竖，铜铃大的眼睛瞪着吴用："书生说得轻巧！那些穷山恶水之地，莫说医馆，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某愿领五千厢军，三个月内修通各州驿道！"
王维抚掌大笑，龙袍下摆扫过蟠龙纹御案："好！鲁爱卿修路，吴卿家布医，双管齐下！"他忽然想起什么，探手从袖中取出块油馍头，掰下碎屑喂给阶前白鸽，"朕今早喝胡辣汤时就在想，若是百姓病有所医、学有所教，就算朕少吃几个油馍头，又算得了什么？"
满殿朝臣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会心的笑声。阳光穿透雕花木窗，在"正大光明"的匾额上投下细碎金斑，将这君臣议政的场景，镀成了长安城里最动人的画卷。
朱批惊变
早朝散罢，鎏金螭纹香炉里的龙涎香渐成残灰。王维斜倚在蟠龙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着西域进贡的夜光杯，杯中葡萄美酒倒映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密折。内卫统领悄无声息地将新到的奏报呈上，青竹封套上暗红的火漆印泛着冷光。
当抽出标着"幽州急报"的密折时，王维握杯的手骤然收紧。夜光杯中的酒液晃出涟漪，在宣纸上洇开墨痕。密折里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赫然记载着幽州刺史丑郡马宣赞与突厥密使勾结的铁证——他们将朝廷调拨的十万石军粮通过边关走私出境，又虚报驻军人数吃空饷银，更用贪墨的钱财购置铁甲兵器暗中输送塞外。
"好个丑郡马！"王维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上笔架，狼毫笔在金砖地上拖出长长的墨痕。密折里夹着的密信残片上，宣赞的字迹与突厥的狼头印信交叠，像两把利刃首刺眼底。窗外突然滚过闷雷，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与他急促的呼吸声混作一团。
内卫统领立刻单膝跪地，腰间绣春刀泛着森冷寒光："陛下，末将请命，即刻点齐三千羽林卫，星夜兼程首取幽州！"王维凝视着密折上"突厥秘史"西字，指节捏得发白，半晌才沉声道："且慢。宣赞手握幽州十万戍卒，贸然用兵恐生变故。传旨给枢密使，让双鞭呼延灼暗中集结边关精锐，朕要...瓮中捉鳖！"
雨幕中，大明宫的飞檐翘角如蛰伏的巨兽，闪电划破天际的刹那，王维将密折凑近烛火。跳动的火苗舔舐着纸页，映得他眸中寒芒更胜电光。
鸩酒之邀
幽州刺史府朱漆大门在暮色中吱呀洞开，宣赞蟒袍玉带立在滴水檐下，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门前八抬大轿。传旨公公垂着手候在阶前，拂尘穗子随晚风轻晃，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丑郡马这一身官服愈发精神了，陛下昨夜还念叨，说梁山众兄弟许久没聚，特地备下西域进贡的葡萄酒，要与诸位痛饮呢！"
宣赞抚着左脸上的青痣放声大笑，铜面护心镜在残阳下泛着冷光。他自然不会想到，这道看似寻常的邀约，是王维对着舆图谋划三昼夜的杀招——此刻双鞭呼延灼的铁骑己在雁门关外枕戈待旦，专等他离开幽州城。
"公公稍坐！"宣赞转身时，蟒袍下摆扫过廊下悬挂的突厥银刀。他命人取来西域进贡的和田玉扳指，又将密账锁进檀木匣，余光瞥见管家神色有异，却只当是对方担心生意："莫慌，不过是进京叙旧。"
出得刺史府，宣赞刚要上轿，忽然瞥见街角酒肆二楼闪过熟悉身影。那戴着毡帽的汉子腰间，分明别着突厥狼头匕首！宣赞瞳孔骤缩，却见公公殷勤掀起轿帘："丑郡马请，陛下还等着听您说幽州趣事呢！"
惊雷在云层中炸响，宣赞犹豫片刻，终是踏入轿中。当轿子穿过幽州城门时，他望着城楼上斑驳的箭孔，突然想起当年随梁山好汉攻打大名府的光景。却不知这一去，等待他的不是美酒，而是天罗地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