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裘止不住呛咳起来。
“怎么了,皇后?”
徐清裘掩了嘴,对上太后疑惑的目光,嘴上说着:“儿臣失态。”
“注意身子,你作为中宫,必要为皇上诞下皇子。”
太后三句话离不开生儿子。
徐清裘心里道,是了,现在正是母后您心心念念的皇后的“儿子”出事了。
虽不是皇上亲生的。
白毫一向办事得力,况且有她下令,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打扰贺郡静养,这后宫之中,能让承乾宫掌事宫女都拦不住的——
十五日都等不了,那若月公主果真是饿了!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上升1%,宿主母爱值同步上升1%——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上升至98%——
徐清裘提了一口气,好在再没有声音传来。
这是一步险棋,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徐清裘要寻个机会,英雄救美,一举赢得他的信任才好。
这机会,如期而至。
如前人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恰好太后要用药,徐清裘便借机告退。
走出些距离,确保无人看见,她顾不上雪大,也懒得慢悠悠让人抬,将碍事的斗篷一摘塞到金墨手里,大步流星地便往暖阳阁去了。
苦了后头的太监、宫女们,几乎追不上她的步子。
“你们不必跟来。”
徐清裘见他们在雪地里一脚一坑,估计是那母爱值作祟,也考虑到声势浩荡不便行事,她一摆手,只说道:“本宫要去暖阳阁看看白毫的差事办得如何,你们即刻回宫去,留金墨陪着本宫便是。”
金墨是她家中送来的练家子,又是家生子,有她陪着,倒不用别人。
少了一群人跟着,她们脚程更快,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比常人要浅上许多,竟是有雁过不留痕之意。
“皇后娘娘——”
却在御花园,撞见了慌慌张张,跑得鞋袜都湿了的小忠子。
他脸上一个巴掌印,断断续续地交代了若月公主带侍卫擅闯暖阳阁、欺辱贺郡之事。
金墨满脸愤慨。
徐清裘只是道:“你且去朱砚那领了药消肿,此事莫要声张。”
“是,娘娘,不过白毫姑娘一人先去了暖——”
眨眼之间,还想说几句的小忠子己见不到徐清裘和金墨的身影了。
心中如有火在烧,时间不等人,正当徐清裘见了那暖阳阁的大门,只听到江太医苍老的求饶声:“公主三思啊!”
“打了老朽便罢了,白毫姑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打不得啊!”
徐清裘脚步一顿,面容一冷。
好啊,本还想着少不得要给若月公主三分颜面,没想到这若月要打江太医,还要拿白毫下手,打她这个皇后的脸!
徐清裘面容肃然。
正门的侍卫还来不及跪她,就被她一伸手夺了佩刀,刀出鞘发出“噌”一声,他才发觉刀被夺,竟是毫无还手之力。
“皇后娘娘——”
冰冷刀尖霎时贴上喉头,侍卫只觉脊背全湿。
那端庄的一国之母却眼神也未分给他一个,只是将食指抵在唇边。
“嘘。”
三人静静的,又听那院内传来江太医惊慌的劝阻声:“公主万万不可,贺小将军身子不可受寒,万不可将他带到这冰天雪地中,本就强行灌下了那鹿血酒,冰火相冲,又是病弱之躯,恐怕性命垂危!”
“老东西瞎说八道,来人,掌他的嘴!”
女人娇俏又恶毒的尖细声音响起,一听便知是若月那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公主。
一道温和果决的女声即刻响起:“公主殿下,江太医年岁己高,且一向医术高明、德高望重,前年宫中疫病,皇上、太后都曾得他诊治,请公主念在他这半生为皇家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莫让江太医再受皮肉之苦。”
“哦?”李若月若有所思地一笑,“可这罚若是罚少了,本公主心里不舒服。”
“奉令入暖阳阁的是奴婢,江太医并不知情,只不过医者不能见死不救,才出言劝解,”白毫的声音依然冷静,“若要罚,奴婢愿意替江太医受罚。”
“好一张巧嘴,但本公主偏偏不如你们的意,本公主就是要让贺郡亲眼瞧瞧,坏了本公主兴致是个什么下场。贺郡,睁眼看着,这些护你帮你的人是怎么被你连累至死!”
只听见李若月饶有趣味地提高了音调,犹如唱戏:“好了,人到齐了,给本公主狠狠地打!”
贺郡目眦欲裂,却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见江太医和白毫嘴里被塞进了臭抹布,提了板子的侍卫向他们走来。
一切仿若那日贺家被抄。
“不……”他绝望地哑声道,“不……”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上升1%,宿主母爱值同步上升1%——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上升至99%——
“呜呜——”
这一劫是避不开了!
忽而大门洞开。
人声未到,却见一道银光破开漫天大雪,“铮”响一声,插在了行刑侍卫的面前!
“有刺客——!”
侍卫们霎时警戒起来,拔刀相对。
内侧的侍卫将公主团团护在中央,以身作盾。
一侍卫上前细看,那银光竟是把侍卫用的佩刀,刀身竟一分不差,恰好嵌入砖缝,如同入石三分,而刀身仍在嗡嗡震颤,足见用刀者武艺精湛。
“来者何人!”
外围的侍卫们训练有素地逼近。
刀剑相对间,大雪迷人眼。
他们眯眼望去,那大门处竟站着两个女子,一身宫装、满头珠翠的女子身边跟着个身量纤纤的宫女。
那宫女见了刀剑,却不惊惧。
她迎着刀锋上前一步,神色冷肃。
只听她厉声斥道:“放肆!皇后娘娘在此,还不跪下!”
侍卫们齐齐一惊,却在鹅毛大雪的间隙间,瞧见了女子头顶上那顶独一无二、象征至尊的九尾东珠凤冠。
竟是皇后亲临!
只在转瞬之间,他们立刻收了刀,单膝跪在雪中,头颅极低。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院子内震声回响,公主身边的侍卫们也纷纷弃刀,即刻跪下。
遥遥看去,皆是跪拜之人。
雪落之声骤然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