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
若月是个黑心烂肺的人,却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皇兄登基后,告诉她再不用像以往那样伏低做小,想做什么便去做,便是天上星辰也是为她摘来的,只是——
大雪中,那女子威严赫赫。
漫步走来,女子随手拔了插在石缝中的刀,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轻巧两下割开了绑着江太医、白毫的绳子。
她却仍不停,步伐平稳,提着雪亮的刀,一身风雪锐寒,首首向李若月走来。
贺郡己是神志不清。
他眼中倒映出雪中人的模样,耳旁是公主的怒斥。
……太医和白毫……应该被救下来了吧……
他昏昏沉沉,面如白纸。
“皇嫂!你要作甚,还不快把刀放下,若是皇兄知道了,定要你——”
李若月脸色扭曲,缩在侍卫后面,如一只小鸡崽子般尖叫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站起来拦住皇后!皇后疯了!”
可又有哪个侍卫敢拦这浴血厮杀出来的皇后呢?
于是他们便只当聋了,一动不动,好似那雪中的石狮子摆件,中看不中用。
李若月快要气疯了,一脚踹在侍卫身上,也没能让人动一下。
“若月,本宫于那逆贼手里救下你时,你可不是如今这般嘴脸,”徐清裘缓缓地抬眼,朗声道,“不过三年,若月公主定是忘了敢拿刀尖对着本宫的,便是当年的国舅,本宫也不是当着你的面,一刀斩下他的头颅?”
“你竟敢威胁本公主!”
李若月气愤极了,却不免眼神飘忽,有些心虚。
“瞧你今日,擅闯后宫,又携带刀侍卫,”徐清裘定定地盯着李若月的眼睛,“倒让本宫想起那逆贼之行事,若月公主是不是如国舅一般起了谋逆的心思,妄图挟持后宫女眷、乱我大照江山!”
她厉喝一声,声如利剑,震得人耳膜一痛。
侍卫们更是低下头颅,恨不得是将额头贴到地上去:“皇后娘娘息怒!”
李若月虽是荒唐无度、专横跋扈,却并不是蠢笨的。
谋逆之事乃是皇上说不得碰不得的痛处,她怎么都不能牵扯上:“休要胡说,本公主出入后宫得了皇兄允许,便是未得,皇兄也不会怪罪本公主!更不会疑心本公主!”
徐清裘只觉烦躁。
见李若月身后那贺郡衣衫不整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半合着眼,脸颊通红,不知清白还在不在,这大门开了,风雪灌入,好好养着的这几日算是白费了。
“若是皇上来了看到如此刀剑相对的景象,若月,你最懂皇上的心思,你能担保皇上不会想起三年前被逼宫的那一晚的血海尸山?看来这三年你是过得太太平了!”
她字字清晰,威严极重。
李若月倒不畏惧这些话,只是亲眼见过这女人杀人,恐惧刻在骨子里,见她提刀上前,脑子里便只有那刀光一闪、头颅落下的景象。
徐清裘上前一步,背起了早就想好的那些冠冕堂皇之词:“你整日留恋民间花巷、酒楼,弄一船的清倌相伴游湖,十数面首,夜夜笙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不见皇上为维持这国家昌盛繁荣日夜操劳,还为你收拾烂摊子的辛苦。不知感恩!”
“皇上下旨让贺小将军在这暖阳阁好生休养,你却不仅向本宫求了他去,还擅自折辱于他!任性妄为!”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下降5%,宿主母爱值同步下降5%——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下降至94%——
徐清裘骂得狠了,听到脑中声响,决定更进一步。
见徐清裘上前,李若月小脸一白,后退时被门槛一绊,噗通一声坐地上了。
“本宫也不愿再让皇上忧虑,今日本宫当未见此事,”徐清裘用凌厉的目光扫过一地的侍卫,随意用刀尖挑起了一人的衣领,道,“公主受惊,怕是染了风寒,有些糊涂了,还不快把公主送回府里去。”
那侍卫连忙应了,起身去扶李若月。
“拿上。”徐清裘将刀抛去给那侍卫,又吓了李若月一跳,她脚一滑,摔回了地上。
李若月好不容易爬起来,疼得娇容失色。
分明是浑身都想逃,嘴巴却硬得很,她在侍卫的搀扶下跺着脚愤愤道:“你,你们给我等着!”
可谓是来势汹汹,却落荒而逃。
恰好白毫回来,领着一众被关在柴房的暖阳阁原本的宫女太监们,各个看公主狼狈离开,头埋得低低地行礼,嘴角却有些压不住笑。
白毫没任他们取笑公主,干净利落地吩咐了他们干活,将贺郡搬回屋内好生照看。
金墨扶着江太医。
好在江太医平日也是日日强身健体,保养有方,还未伤筋动骨的,只管急急忙忙地进了暖阳阁给贺郡问诊。
雪落得越发大了,天色昏暗,看得徐清裘也眉头一紧,面色沉沉。
她还在廊下看雪,肩头轻柔地落下一物,有人静静地上来为她披上了一件用暖炉子和香薰烘过了的斗篷。
徐清裘未回头,只问:“可有受伤。”
白毫只是低眉摇头,系好丝带:“谢娘娘关怀,暖阳阁未备下刑具,公主让人去取,一去一回拖延了不少时间,娘娘来得及时,奴婢未曾受伤,多谢娘娘出手相救。”
她又习以为常地跪下了,道:“今日之事,若月公主未必愿意善罢甘休,只怕皇上误会于娘娘。是奴婢办事不利,让娘娘陷入两难之境,奴婢甘愿受罚。”
徐清裘哪儿会真怪白毫。
白毫不过是她设计的一环罢了。
再者,白毫办事一向是妥帖。
不过往常她倒会假戏真做将白毫罚了,今日却觉得没了必要。
“起来吧,大雪天寒,你膝盖才受过伤,别动不动跪着。日后盯着这若月公主的行踪,她若再进宫,即刻派人来告诉本宫,”她开口道,“便是将功赎罪了。”
白毫谢过,起身,轻声道:“若月公主那边,娘娘想如何应对,是否要先发制人,将此事告诉皇上?”
“皇上早己知晓,”徐清裘伸手接了片雪花,那雪落在她手心,化成了水,她淡淡道,“你可知朝中多弹劾这公主府用度奢靡,黄金白银如水流出,连公主府区区一马夫在街上行走,竟也穿金戴银,吃喝嫖赌,出手阔绰,更不提若月公主强抢民男、调戏良家子弟,桩桩件件,过十指之数。”
“皇上将此事交予本宫,不过顾忌兄妹情义,不想违背对公主的诺言,又不堪忍受群臣弹劾,借本宫的手给公主一个惩戒罢了。”
“由此见得,男人有何诺言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