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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毫小心翼翼地掀开衣袖，见触目惊心的血迹，眉头一紧。
她望向贺郡。
贺郡抿唇。
白毫一怔，心中隐隐知晓，徐清裘这伤另有隐情。
徐清裘望向底下乌泱泱跪着的一片，语调极沉：“刺客手段极其阴毒，若不是贺郡救本宫于危难中，本宫恐怕要曝尸荒野。”
在场所有人心一沉。
无人敢抬头。
侍卫们齐声：“属下无能，请皇后娘娘责罚。”
僧人们惴惴不安。
大多人并不知晓此次刺杀的龌龊，但眼见凤体受损，他们也似闻到了项上人头落地的血腥气。
徐清裘却只漫不经心地跨过住持的身体。
天边泛起鱼肚白。
人眼所见变得明晰，正是除去藏污纳垢之处的好时候。
“彻查国安寺。”
徐清裘下令。
侍卫们有了底气，立刻西散出动。
日出时，落雪渐小。
鸟雀飞过，羽翅刮起细风，簌簌地从寺庙屋檐上扫下几点雪，落到了徐清裘肩上。
“娘娘，您身上有伤，莫着了寒气。”白毫从后方走来，轻声道。
徐清裘不甚在意地扫去肩上雪粒子，道：“住持如何？”
白毫：“药女所言，住持心神有损，需静养。”
徐清裘颔首，慢悠悠道：“到底是太后亲选的国安寺住持，也有个得道圣僧的名头，便留他一命，让他认罪。”
白毫应是。
她己明了该如何让药女下针。
由徐清裘亲率的侍卫们一一来报。
侍卫中有几位黑衣侍卫，与徐清裘并非寻常侍卫与妃子关系，而是君臣关系，这与皇上曾放权给徐清裘整治后宫一事有关，也是徐氏等门阀与皇权博弈的结果。
既是君臣，他们只忠心于徐清裘，跪下时，自称“属下”。
便是皇帝在跟前，他们也优先听命于徐清裘。
徐清裘信任他们。
“皇后娘娘，库房中有十抬银两。”
“皇后娘娘，账目在此。”
“皇后娘娘，属下捉到一想趁乱逃跑的僧人，他招出行刺娘娘一事是住持主谋，想谋害娘娘，掩盖行贿、亏空一事。”
徐清裘闻言，淡淡地扫过去一眼。
“住持是主谋？”
侍卫：“僧人所言。”
徐清裘：“将他带来。”
侍卫低头：“属下无能，僧人咬舌自尽，未能及时阻止。”
“死了？”徐清裘微微挑眉，勾起一个笑，嗤道，“多此一举，招了便是想活着，却又咬舌自尽。他有所隐瞒，不可信，再查。”
她这般面目落在被侍卫看守的众僧眼中，实在冷漠、可憎。
其中一个僧人垂头，恨道：“歹毒。”
徐清裘耳力极好。
她抬手，以掌为刀，在空中一划。
雪碰到她手背，融了。
“啊！”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响起，继而是几声颤颤惊呼，不声的漏风声，接着，再也没了声音。
不知是落雪声，还是落血声，轻响。
雪色中，是血色。
侍卫收剑：“出言不逊，当斩。”
众僧人惊恐看去。
温热鲜血溅上了侍卫的面庞，他未眨眼，先斩后奏，说出一句缘由，挥手甩去剑锋上的血，削打在一旁的树干上，缓缓流下。
他又看倒在地上捂着喉咙的僧人一眼。
僧人瞳孔放大，己无声息。
死一般寂静，再无人敢出言冒犯皇后。
徐清裘看也没看那死状凄惨的僧人，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一条卑贱人命。
令她愉快的是，母爱值降下，己经让她能够随心所欲地杀人。
也许亲自动手还有些困难，杀亲近之人也不容易，但想必命人杀一些无足轻重的蝼蚁，不会受阻。
她作为皇后，若不能手握生死权，那太可笑了。
“本宫觉得，住持己经醒了，”徐清裘说，“你们带上这死尸，去从住持口中问出那十抬银子的来由。”
她看向瑟瑟发抖如鹌鹑的僧人们。
“寺庙中管账之人，同本宫去盘一盘账目。”
她说话如阎王爷点名。
无人敢应。
徐清裘扫过去一眼，侍卫们便把几个冷汗涔涔的僧人推了出来，让他们跪在徐清裘脚边。
“为何不应？”徐清裘问。
她的眼冷得像寒冰地狱。
僧人两股战战。
三人中仅有一人道：“账目非小人所管，小人难堪大任，小人冤枉。”
他“砰砰”地磕头，毫无僧人之清高。
圣地僧人，无需向皇族行礼之人，却连小人这种自称都说出来了。
徐清裘：“割舌。”
她仿佛是说了一句“退下”似的，面色平淡无波。
那僧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侍卫掐住了下颌，拽出了舌头，寒光一闪，冒着热气的肉落在地上。
血液从断口飞溅，模糊了那僧人的视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净神圣如国安寺，今日哀嚎响彻，血腥浓重，染黑了地面。
雪盖不住。
徐清裘回了屋内，等着白毫的消息。
贺郡站在她身后。
徐清裘一夜未眠，神色倦怠。
贺郡却想起刚刚徐清裘下令的模样，她一手起落，便要了一条人命，她实在不像是皇后，女子贤淑、宽宏、仁爱，她并无其中任何一样品德，却杀伐果断，比起当今仁孝治国的皇帝，还像一个君主。
她从前在学宫中对权衡之术兴致缺缺，想必都是演戏。
贺郡冷清眼眸染了暗色。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下降5％，宿主母爱值同步下降5％——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下降至60%——
徐清裘正翻着账目，忽而听到声响。
她愣住。
啊？
难以置信地回头，她对上贺郡的眼。
贺郡又垂眼，不与她对视。
徐清裘：“……”
为何？
她做了什么？看账本？大开杀戒？贺郡是觉得她那一点像个母亲，才降下了叛逆值？难不成真是因为看账本，她像个掌管中馈的主母么？
罢了，叛逆值下降，对她大有好处。
“你觉得如何，贺郡，”徐清裘清了清嗓子，与他搭话，乘胜追击，“此次针对本宫的刺杀，你可有眉目？”
贺郡静静垂眼，道：“臣无能，不敢擅自揣测。”
徐清裘：“有何不敢。”
她翻过又一本账本，随口猜忌道：“你莫非觉得本宫是自导自演？”
贺郡久久无声。
徐清裘正想抬眼看去，只听脑中声响。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上升5％，宿主母爱值同步上升5％——
——检测到贺郡叛逆值上升至65%——
徐清裘用力地闭上眼，手中纸页被攥皱。
这，又是为什么。
偏偏贺郡是个闷葫芦，没嘴。
她咬牙切齿，却要缓和语气，哄着说：“本宫自然信任你，知晓你不会有这般龌龊思想，贺郡。”
贺郡声音平静。
“娘娘明鉴。”
他话是这么说，叛逆值却没有下降，分明是不信她。
徐清裘：“……你不信本宫。”
贺郡：“臣不敢。”
徐清裘虽背对着他，却听到一声衣料响动。
这个“忠”臣，又跪下了。
好好的将军，怎会有这般无可救药的奴性。
她叹了口气。
逆子。
此时，门作响，白毫走入。
她行礼，道：“娘娘，住持供出若月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