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变电所总闸面板前,霉味混杂着机油和灰尘的气息。巨大铁壳嗡鸣震颤,贴满了层层叠叠褪色的警示胶带。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维修工叼着半截烟,腮帮子动得飞快,烟灰簌簌落在油腻工装裤上。他正费力地跟手机另一端吼:
“老周!秦家那个专线,狗日的!又是监控断闸又是车库失灵!上次排查说没问题?放屁!老子刚爬上去查备用机组,又他妈一股子烧塑料味!肯定哪里漏了!明线!赶紧再来一拨人!”
就在他唾沫横飞、手指戳着屏幕上线路图的刹那——
一道迅捷无比的黑影如同流动的墨痕,贴着变电所高高布满蛛网尘灰的房梁阴影,无声无息地从那敞开的通风百叶窗缝隙溜了进来!动作轻盈得如同幻影,没有丝毫声息!
麻雀!
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灰褐色麻雀,正轻巧地落在巨硕变压器箱顶部布满灰尘的散热格栅上!绿豆大的小眼睛机警地转动着,小小的胸脯急促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高度紧张的微颤。变电所内部强大电流产生的低频磁场刺激着每根细羽,陌生的金属铁锈味混杂着浓重的臭氧气息塞满胸腔。
目标锁定:就在老维修工脑袋斜后方不足三米处——那单独为秦家专设、足有半人高的巨大银灰色精密总控配电柜!柜体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圆形金属通风网罩,网眼细密如筛。
麻雀黑亮的瞳孔瞬间收缩!
意念凝如针!
细弱的鸟爪深深抠进冰冷的金属格栅边缘!
嗡——!
麻雀体内的能量疯狂调动!翅膀根部纤细的肌肉群被催动到极致!一股极其微弱、凝聚成丝线状的无形寒意,倏然从麻雀微张的鸟喙尖端疾射而出!
无声!
精确!
如同冰蚕吐出的隐线!
那道无形的极寒意念丝,无视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透入配电柜侧面通风网罩的细小孔隙!
入!
刺骨寒气在柜内封闭空间瞬间炸开!
啪…噼啪!
空气中弥漫的水汽被这突降的低温强制凝聚、凝结!数点细微到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冰晶在柜内一排排紧密插接的精密主板模块空隙间迅速滋长!湿寒的气息迅速扩散!
效果——速凝!!
麻雀的身体随着这股意念爆发而剧烈一颤!几乎从变压器顶上弹起!翅膀本能地张开又死死收拢!它急促地呼了几小口气。目标达成!走!
双翅急振!麻雀的身影快得像一道疾逝的灰烟,毫不犹豫地朝着它潜入的那扇高处的百叶窗缝隙射去!细小身影融入窗框外的天光,消失无踪。
“嗯?”老维修工骂骂咧咧的声音顿了一下,下意识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巨大的配电柜。“……好像,有股……凉气?”他嘟囔着,用力揉了揉鼻子。
几乎就在麻雀身影消失后不到十秒!
滋啦……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短促、密集如豆荚爆裂的轻微异响从身后巨大的配电柜内部闷闷传来!
轰——!
那巨大的银灰色柜体猛地爆出一片刺眼火花!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光源,整个庞大的变电所发出濒死的呻吟!顶灯集体狂闪几下,彻底熄灭!所有仪表指针疯狂抽搐后骤然归零!巨大的主变压器发出最后一声长长的、垂死的嗡鸣后,陷入死寂!只有应急通道那点幽绿的冷光,鬼火般在死一般的黑暗里亮起。
“操他祖宗——!!!”维修工绝望的嚎叫如同霹雳,劈开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
凌晨五点,城市边缘最大的冷链物流中心灯火通明如昼。
秦家专营高端进口食品的恒丰冷链仓库重地。刺耳的叉车蜂鸣穿梭于高达十数米的巨硕冷库之间,卷帘门起落不停,白气如同瀑布倾泻而出。
B03号冷冻库前,工头正指挥着往叉车上装货:“动作麻利!顶配蓝鳍金枪!日料店那批加急!耽误了秦总扒你们皮!”
库门开启!零下三十度的森森寒气汹涌而出,瞬间在门边地面凝了一层薄白霜。沉重的冷冻海产箱被托举起来,移向升降叉车托盘。
就在那个装满顶级蓝鳍金枪、总价值数百万的冷冻箱被稳稳托起、正对着冷库门洞滑行的刹那——
库门高处,那巨大冷风机风叶正在运转的送风口深处!浓稠的白雾寒流中!一点细微黑影贴着冰冷的复合合金叶片内侧死角,如鬼魅滑过!
麻雀的小爪子紧扣在冰冷合金叶片骨架上,寒霜瞬间刺骨!视线被狂喷的白雾寒流遮蔽!冷库内外巨大的温差制造出扭曲的气流涡旋,差点把它小小的身体卷进风叶!死亡的擦边感让每片羽毛都惊悚炸开!
目标:正下方那个开启的保温箱缝隙!精准切入!
意念二次爆发!极限凝聚!
嗡!
又一道微弱几近无形的刺骨寒意线,从麻雀鸟喙尖端激射而下!无视了高速旋转的风叶、狂暴的涡旋寒流!
精准!!刺入!!!
寒意线首钻保温箱顶层保温层!
速凝!二次凝结!
嗤——
箱内顶层靠近盖板的空气里,一点微不足道的湿气被瞬间抽干、冰结!一个微小却致命的核心冰点在金枪鱼肉最上层悄然扩散!
保温箱内部,那颗急速形成的微小冰粒,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破坏了顶层的保温微环境!
温度检测探头发出轻微异常的“滴答”读数跳动,瞬间被移动的震动和巨大的制冷噪音掩盖!
麻雀翅膀急振!在身体被喷出的高速寒流彻底裹挟前,奋力窜出送风口!如同一颗小弹丸,消失在物流中心惨白的探照灯光柱无法抵达的、灰蓝色的黎明夜色中!
*
早晨九点。
“玲珑汇”顶层奢华的私人会客室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毫无暖意。
秦朗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脸色却比死人还难看,右手边昂贵的咖啡杯边缘一圈冷掉的褐痕。他对面几个西装革履的精英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变电所全瘫!全瘫!!专线废了!连备用都炸了!修?那帮废物告诉我最快五天!”秦朗声音嘶哑,手里厚厚的报告纸被他攥得嘎吱作响,额头青筋根根暴跳,“恒丰冷链!仓库B03区蓝鳍金枪……全他妈报废!整个表层温度失控全部冻伤!顶级食材!几百万!说没就没!!”
他猛地抓起桌上冷掉的咖啡杯,“哐当”一声狠狠掼碎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地面!褐色的污渍和碎片飞溅得到处都是!一地狼藉!
“废物!一群废物!!他妈的我秦家养你们吃干饭的?!”咆哮声响彻整个会客室。
没人敢吭声。死寂的空气里,只有碎裂瓷片在地上轻微震颤的余音,和秦朗粗重狂暴、如同困兽的喘息。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扫过窗外繁华喧嚣的城市。
阳光刺眼。
他却只觉得一股刺骨的阴寒,正无声无息地,从他庞大产业的骨髓深处弥散开来。抓不住,挡不住,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