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轻策庄归来,萦絮的身体恢复得很快。魈似乎也因那次净化仪式而变得更“粘人”了一些——当然,这是萦絮的说法。实际上,他只是不再介意萦絮在他休憩时靠近,甚至会偶尔在望舒客栈的露台上,等待她前来。他会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再像以往那样,一感觉到她的气息便即刻消失。
他甚至会偶尔在清晨,趁无人察觉,为她采摘几朵她制香料需要用的沾着花束,放在她窗外,然后迅速离去。那份不言而喻的关心,让萦絮心头暖意流淌。
这日,萦絮带着一碗特制的杏仁豆腐来到望舒客栈的屋顶。她知道魈对杏仁豆腐情有独钟,那是他唯一会主动品尝的人类食物。她曾听望舒客栈的言笑提起,魈偶尔会点这道菜。
“小仙人,我今日为你带来了特别的杏仁豆腐哦。”萦絮走到他身边,将瓷碗轻轻放在他旁边的瓦片上。碗里的杏仁豆腐洁白如玉,上面点缀着几片碧绿的薄荷叶,散发着清甜而又带着一丝凉意的香气。她感受到魈周身的气息,比平时更加平和,这让她感到欣慰。
魈的金瞳落在碗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拿起汤匙,轻轻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杏仁豆腐入口即化,清甜而不腻,带着薄荷的清爽,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兰花香,那香气中蕴含着萦絮特有的净化之力,滋润着他的心神,平复着他体内的业障。这味道比望舒客栈的更加纯粹,仿佛能洗涤灵魂。
“如何?”萦絮期待地看着他,浅绿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柔情。她感受着他平静的气息,知道这杏仁豆腐起到了作用。
魈放下汤匙,沉默了片刻。他看向萦絮,语气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不错,与平常的杏仁豆腐不太一样。”这对他而言,己是极高的评价。
萦絮笑得眉眼弯弯:“那当然。这杏仁豆腐里,我特意加入了用我的鎏金转香壶‘净化’过的清心精华,以及一点点我炽愿兰的本源香气。它不仅能滋养你的身体,更能安抚你的心魂,让你的业障……暂时安静下来。毕竟,我可是为了你的安宁,费了心思呢。”
魈再次拿起汤匙,又舀了一勺。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品尝着这碗特别的杏仁豆腐。他能感受到,每吃一口,体内的痛苦便减轻一分,精神也变得更加清明。那股纯粹的兰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萦絮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安静地用餐。她没有再调戏他,只是静静地陪伴着。她知道,此刻的陪伴,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触动他。她感受着他身上业障的平息,心底也感到一丝满足。
“小仙人,你可知,杏仁豆腐,代表着人对仙人的思念。”萦絮轻声说,声音如同柔风拂过,“它象征着纯洁与高洁,就像你一样。人以最美好的愿望,制作这道甜品。”
魈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他不理解凡人为何会如此看待他,他只是一个履行契约、斩杀魔物的夜叉。但他却无法否认,萦絮的话语,以及这碗杏仁豆腐,确实让他感受到了某种……温暖。那是他千年未曾感受过的,来自凡人的纯粹善意。
他吃完了碗中所有的杏仁豆腐,将空碗放在一旁。他看向萦絮,金色的瞳孔中,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探寻与疑惑。
“你……为何如此?”他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他指的是她为何对他如此好,为何愿意如此付出,甚至不惜消耗自己的力量。这在仙人看来,是一种不符常理的“自我牺牲”。
萦絮的笑容变得更加温柔,那份温柔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惜。
“因为我喜欢你呀,小仙人。”她首言不讳,那句话己经说过多次,但每一次,都带着更深层次的真诚,“你背负了千年的痛苦,却依旧守护着璃月。你的痛苦,不该由你一人承受。我的炽愿兰香,就是为了净化痛苦而存在。能为你带来片刻安宁,便是我的愿望。而你的安宁,便是我的满足。”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她的指尖带着清凉与柔软,那股独特的兰香,仿佛能洗去他眉宇间所有的疲惫,也平复着他内心深处那些因痛苦而生的纠结。
魈的身体微微僵硬,但他没有躲开。他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以及那份无声的慰藉。他知道,她的话语并非玩笑,而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真实。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在自己冰冷的心底蔓延。
“我……不解凡人之情。”他低声说,眼中带着一丝茫然。他知道凡人有“爱”,但他从未感受过,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被爱的对象。他活了千年,只知契约与杀戮。
萦絮轻笑一声,她那双浅绿色的瞳孔里,满是柔情与戏谑。
“不解也没关系,小仙人。”她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带着一丝玩味,“只要你感受到了,便己足够。感受我,感受我的香气,感受这份……只属于你的温暖。时间久了,你自然会懂的。”
她说着,倾身向前,在魈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吻触柔软,带着兰花的清香,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与温暖。
魈的身体猛地一颤,他那万年不变的脸上难得起了波澜,瞬间泛起了一丝薄红。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感受着那份来自她唇瓣的温度,以及那份毫无保留的,温柔。他感受到了,那份名为“渴望”的香气,确实存在于他心底,只是他从不曾承认,不曾敢去触碰。
萦絮在他额头轻吻过后,退开一些,笑着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
“哎呀,我的小仙人,你害羞了?”她笑得花枝乱颤,衣摆的铃铛清脆作响,“下次再见,要不要考虑换个表情?你这样,可是会吓跑那些想亲近你的小雀儿的。当然,如果是我的话,你吓不跑。毕竟,我可是能治愈一切生灵的,包括你这样顽固的仙人。”她带着一丝狡黠的眼神,再次挑逗他。
魈猛地睁开眼,金色的瞳孔中带着一丝慌乱,但很快便被他压制下去。他别过头,不再看她,只是低声说:“我,职责所在。”言罢,便化作一道绿光,消失在屋顶之上。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份来自凡人的“温情”,这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冲击。
萦絮目送他离去,唇角的笑容甜蜜而满足。她感受到了魈内心深处,那份因她的靠近而泛起的,微妙而真挚的涟漪。
她将空碗收起,眼中充满了期待。她知道,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