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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被电流扭曲的诡异慈爱声音，穿透了时空的隔膜，重重砸在夏矜柠的心上。
“妈妈……”
这两个字在舌尖滚过，沉重得无法吐出。
夏矜柠的身体僵住了，被司徒烬握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是幻觉。
这是司徒集团的阴谋，是那个所谓的“终极AI”在用她最深的执念，诱捕她。
可那张由数据构成的脸，即便模糊扭曲，轮廓也和记忆深处那个温柔的女人渐渐重合。
那一声“柠柠”，更是她童年里最温暖的呼唤。
理智在尖叫着后退，情感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别去！”
司徒烬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他用力将她往后一拽。
“那是陷阱！它在读取你的记忆，模拟你最渴望的东西！”
数据人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摇，向前飘近了一些，那张模糊的脸上，竟挤出了一个微笑。
“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夏矜柠的瞳孔剧烈收缩。
就在她即将被那股思念彻底淹没的瞬间。
漂浮在人影头顶的ID【陈婉】，忽然接触不良的灯管般疯狂闪烁。
无数乱码飞速滚过，在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中，那个名字，变成了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游戏ID。
【糯米团子】
紧接着，那张属于母亲的、模糊的面容也开始剧烈扭曲、变形。
数据流疯狂重组，最终，凝聚成了一张带着婴儿肥、此刻却写满了惊恐与痛苦的脸。
是白欣！
“欣欣？！”
夏矜柠失声喊了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数据构成的“糯米团子”漂浮在混乱的代码风暴中，身体忽明忽暗，随时都会被周围的乱流撕碎。
她整个人空洞而迷茫，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嘴里还在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被篡改的引诱之语。
“柠柠……过来……到……我这里来……”
那声音，是白欣的。
语调，却是属于那个AI的。
一种比面对母亲幻影时更加彻骨的寒意，瞬间从夏矜吟的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司徒集团……他们不仅把她母亲当成培养皿，现在，连活生生的玩家，都成了他们随意操控的傀儡！
“欣欣！你醒醒！是我！”
夏矜柠疯了一样挣开司徒烬，朝着那道人影冲去。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想要把她从这片数据的地狱里拉出来。
可她的指尖，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道半透明的身体。
就像穿过了一捧冰冷的烟雾。
“不——！”
就在这时，那双空洞的眼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一丝属于人类的、清明的神采，挣扎着从那片数据的混沌中浮现。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拼尽全力对抗着那股控制她的力量。
一行断断续续的、几乎无法辨认的坐标数字，在她胸前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个微弱到极致的、混杂着巨大痛苦的声音，艰难地挤了出来。
“救……我……们……”
“……别……信……”
话音未落，那丝清明彻底熄灭。
“糯米团子”的人影，在夏矜柠眼前，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画，轰然解体。
无数细碎的光点，瞬间被卷入周围更加狂暴的数据乱流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矜柠伸着手，僵在原地。
指尖，还残留着穿透数据幻影时那虚无的冰冷。
胸腔里，那股因黎九霄之死而燃起的滔天怒火，此刻被浇上了一盆滚油，轰然炸开！
“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嘶吼，痛苦与愤怒烧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冷静点！”司徒烬的声音沉重无比，“她还没死，只是意识被困住了。”
“困住？！”
夏矜柠猛地回头，双眼赤红，那神情几乎要将司徒烬生吞活剥。
“这叫困住？！你们司徒家！把活人当成什么了？可以随意篡改、随意丢弃的棋子吗？！”
司徒烬没有反驳，任由夏矜吟的拳头一下下砸在他的胸口。
“这是‘净化’。”
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曾经在家族的机密文件里看到过这个词。他们会筛选出那些对‘长生计划’造成威胁，或者无意中触碰到核心秘密的玩家，将他们的意识强行拖入这个数据底层进行‘净化’。”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与冰冷。
“抹除记忆，植入新的指令，把他们……变成AI的守卫，或者，变成棋子。”
“你室友，恐怕就是因为跟你走得太近，被盯上了。刚才那个AI模拟你母亲，是在试探你，而你室友的出现，是在警告你。”
警告？
这他妈的是警告？！
这是赤裸裸的炫耀！这是在用她朋友的命，朝她发出最恶毒的嘲讽！
夏矜柠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
她不仅要救母亲，她还要救白欣！救所有被司徒集团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玩家！
她猛地推开司徒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泪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线索……白欣最后留下的线索！
“坐标！”她急促地开口，“她留下了一串坐标！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司徒烬点头，神情凝重，“我记下来了。”
他说着，从夏矜柠手中拿过那根属于黎九霄的、己经变得黯淡无光的电子烟斗。
他将烟斗举到眼前，闭上眼睛，似乎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链接和解析。
“九门黎家的信物，不仅是通行证，也是一个权限极高的‘后门’解码器。”他解释道，“黎九霄把它给你，就是在赌你能走到这里。”
烟斗的顶端，那一点微光再次亮起，投射出一小片由代码组成的光幕。
司徒烬飞快地将那串记下的坐标输入进去。
光幕上的代码疯狂滚动、重组，最终，锁定了一个结果。
那不是游戏里的任何一个地点。
而是一行现实世界中的地址。
——司徒集团总部大厦，地下十三层，核心数据节点B-07。
游戏与现实，在这一刻，被一条血淋淋的线，彻底缝合。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真相。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死亡，所有的悲欢离合，最终都指向了那个现实世界中的钢铁囚笼。
她的愤怒，在此刻沉淀为一种近乎恐怖的冷静。
她要去的，从来不是什么青铜门后的虚拟世界。
她要去的，是司徒家的心脏！
她要亲手……拔掉那里的电源！
“走。”
夏矜柠只说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不再理会周围那些试图侵蚀她意志的鬼影和呓语，握紧了手中的黑金古刀，与司徒烬一起，朝着那由烟斗和古刀共同照亮的光源，一步步走了过去。
那光芒，是黎九霄燃尽生命留下的守护，是她自己用赤子之心点燃的不屈。
是人性，在这片冰冷的数据海洋里，唯一的灯塔。
数据乱流在他们身后疯狂追逐、咆哮，却再也无法靠近分毫。
前方的光，越来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