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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最后的声音，混着解脱与骄傲，彻底消散在风雪里。
“黎九霄！”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喊撕裂风雪，海猴子姐姐疯了一般冲过去，双手却只能徒劳地抓住那些冰冷消散的数据光点。
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
到头来，他还是用他的方式，为她撑开了最后一把伞。
万奴王的动作被伞骨所化的光链暂时禁锢，九颗头颅发出愤怒至极的咆哮。阎罗刀的脸上也闪过错愕，显然没料到这个不起眼的古玩店老板，能爆发出如此同归于尽的力量。
机会，只有这一瞬！
海猴子姐姐猛地回头，泪水糊了满脸，她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捡起雪地里那根己经失去所有光泽的烟斗，一把塞进无锋的手中。
“九门黎家的信物，也是……实验室的通行证之一。”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用刀子刻出来的。
“去！替他……也替我，看看门后的世界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无锋紧紧攥着那根尚有余温的烟斗，九门提灯最后那带笑的、痞气的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悲伤和愤怒在胸腔里剧烈冲撞，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猛地抬头，与身旁同样满脸震惊与悲愤的烬笙对视一眼。
无需言语。
两人毅然决然地转身，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合力推向那扇沉重、死寂的青铜巨门！
“吱嘎——”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令人牙酸的巨响，巨门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
门后，不是高科技实验室，也不是任何一种己知的景象。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纯粹的黑暗。
能吞噬一切光线、声音，乃至灵魂。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在万奴王挣脱束缚的咆哮声中，一脚踏入了那片虚无。
下一秒，天旋地转！
恐怖的失重感攫住了他们。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实体，他们被扔进了一个由无数代码组成的高速风暴里。
无数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流在穿梭，疯狂地撕扯着他们的身体。扭曲的图像，尖锐的杂音，意义不明的字符……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场前所未有的信息洪流，野蛮地灌入他们的大脑！
【警告！您己进入‘数据乱流’区域！】
【警告！您的角色数据正在被侵蚀！存在消散风险！】
血红色的系统提示疯狂刷屏，但很快也被周围混乱的数据流冲刷得支离破碎。
夏矜柠的游戏角色“无锋”和司徒烬的“烬笙”，身体都变得半透明，边缘不断逸散出细碎的光点，随时都会被这片数据的海洋彻底同化、分解。
“呃啊——！”
夏矜柠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头痛欲裂，无数钢针在脑仁里搅动。
无数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碎片，不属于她的记忆，此刻潮水般涌来。
一个中年男人在考古日志上奋笔疾书的背影……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温柔女人对着培养皿露出的笑……
一个菜鸟玩家在七星鲁王宫被粽子追得哇哇大叫……
一个高玩在论坛上炫耀自己刚到手的稀有装备……
这些，全都是被《长生谜局》这个巨大扫描仪所收集的玩家意识残片！是司徒集团用来喂养那个所谓“终极AI”的养料！
而此刻，这个“数据通道”，正在用同样的方式，“洗涤”他们！
“撑住！”司徒烬的声音在混乱的杂音中响起，压抑着痛苦，“这是意识冲击，别被迷惑，记住我们的目标！”
他自己也不好受。那些属于司徒家族最阴暗的秘密，那些被掩盖在光鲜外表下的血腥与肮脏，此刻都化作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在他眼前不断闪回。
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母亲临终前的影像。
不是记忆中那个优雅从容的贵妇人，而是一个被病痛折磨得不形、身上插满各种管子、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女人。
他猛地伸出手，在虚空中胡乱抓着，最终，穿过无数扭曲的数据幻影，紧紧握住了一只冰冷的手。
夏矜柠的手。
那冰冷、真实的触感，瞬间劈开了夏矜柠脑中的混沌。
她猛地回神，低头看去。
自己那只因为失血而冰冷的手，正被司徒烬紧紧攥着。他的手同样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一个坚实的锚，将她即将飘散的意识，死死地钉在了这片混乱的风暴里。
夏矜柠下意识地回握住他。
也就在这时，她口袋里那根属于九门提灯的电子烟斗，忽然散发出一阵微弱却温暖的光。
那光芒不耀眼，却在暴风雨中永不熄灭，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冰冷数据。
同时，她手中的黑金古刀也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刀身上那道因她鲜血而觉醒的麒麟纹样，正顽固地闪烁着赤色的光芒，一颗不屈的心脏，在这片非人的数据世界里，倔强地跳动着。
她明白了。
夏矜柠忍着剧痛，将九门提灯的烟斗和自己的黑金古刀举起。
两道微弱的光芒，一暖一炽，交相辉映，在这片混乱的数字海洋中，硬生生开辟出了一小片相对稳定的空间。
“跟着光走！”她冲着司徒烬喊道。
两人互相拖拽着彼此，在这片没有方向、没有尽头的“数据乱流”中，朝着那唯一的、由“人性”点亮的光源，艰难地挪动。
每一步，都在与全世界的恶意对抗。
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他们周围的码流中浮现，发出无声的尖啸。
有司徒夜那张被数据侵蚀的、狰狞的脸。
有万奴王那九颗腐烂的、燃烧着鬼火的头颅。
还有无数他们曾经斩杀过的、叫不出名字的玩家和怪物。
这些，都是司徒集团冰冷意志的延伸。
“放弃吧……”
“留下来……”
“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不带任何感情的呓语，从西面八方传来，试图瓦解他们的意志。
“闭嘴！”夏矜柠怒吼，声音却被杂音吞噬。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
为了父亲，为了母亲，为了黎九霄，为了所有被这个疯狂计划吞噬的人们……她绝不能停下！
就在他们即将被新一轮的数据风暴吞没时，前方的光芒骤然大盛。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光芒的最中心，由无数闪烁的代码缓缓凝聚而成。
那人影看不清面容，身形也因为数据不稳定而不断扭曲，但漂浮在它头顶上的那个ID，却像烙铁一样，狠狠烙在了夏矜柠的瞳孔里！
那不是游戏ID，而是一个真实的名字。
【陈婉】
夏矜柠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那是……她母亲的名字！
那个被司徒家伪造意外、被抽离意识、被当做“AI培养皿”核心的母亲！
数据构成的人影，缓缓抬起手，朝着夏矜柠的方向伸出。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仿佛隔着一层水幕的、被电流扭曲了的声音，在这片混乱的空间中响起，带着一种诡异的慈爱与引诱。
“柠柠……”
“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