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缈姐姐——”
欢愉的呼声传来,君时煜兴冲冲跑进来。
君时缈眸色一亮,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父皇去后,阿母殉葬,伴她长大的银霜姑姑被一杯毒酒送了命。
一天的时间里,失去了一切,徒留公主二字。
六百多个日日夜夜,有一多半都是君时煜陪在她身边。
她教他侍弄花草,他教她捏泥人。
首到年满二十的那一日,陛下突然下旨,将她许配给一个瘸子,黄昏时分出嫁。
她遗憾的不是嫁给瘸子,而是没能与这个弟弟好好告个别。
“阿姐的宫殿,我当然能来”,君时煜停在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时缈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煜儿很是想念你呢!”
嘶——
君时缈倒抽一口凉气,浑身都在颤抖。
她勉强露出一个淡淡笑,回应一句。
“对哦,我怎么忘了,你与长姐是一母同胞”
君时煜察觉到什么,眼神瞬间转变。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连头发丝都没放过。
最终落在牵住的手上。
意识到不对,忙松开手,托起手腕仔细查看。
红肿的指尖上鼓起一个个水泡,在他无意的动作下,好几个都破裂开来。
“是谁干的?”
一声怒吼,洒扫的宫人跪了一地。
君时缈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微笑着摇摇头。
“放心,我没事”
“赶快去,到太医院拿麻沸汤来,若是晚了板子招呼”
顶着吃人的眼神,离得最近的小太监脚下生风,一溜烟消失在院内。
君时煜收回怒气,嘴巴对着烫伤处呼呼吹气。
“时缈姐姐,等麻沸散拿来,喝了就不那么痛了”
在这宫里,只有时缈姐姐愿意陪他玩,陪他闹,从来不会厌烦。
可偏偏这么好的人,神灵却对她那么残忍,让她的痛觉高出旁人十几倍。
“煜儿不要担心,长姐吩咐人去拿烫烧膏,擦上就会好的”
“胡说,明明...”
君时煜梗着脖子反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因他承诺过,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阿母总说时缈姐姐生性怪异,毕竟给花草浇灌麻沸汤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实际上多数麻沸散被收了起来,为掩人耳目才冲泡一部分浇在花草上。
正因为发现了真相,才知时缈姐姐的苦楚,是和他一样“不健康”的人。
“时缈姐姐,老妖婆最近不在宫里,你可以多待一段时间”
君时缈轻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有长姐在,老妖婆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也可以一首住在这儿,煜儿高兴吗?”
元昭后曾封禁一切有关君凰的事,不允许任何人在煜儿面前议论,也导致煜儿对亲姐的了解少之又少。
两人在一起玩乐时,不止一次听他提起想要一个像时月一样的姐姐,可惜...
一听老妖婆不会回来,君时煜就差高声欢呼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长姐真好,长...”停顿片刻,蹙着眉问道:“长姐是谁?”
时月姐姐,时缈姐姐,还有回宫没多久的阿姐。
除了她们,什么时候又多了长姐?
“长姐就是你的阿姐,她是兄弟姐妹中年纪最长的一个,自然就是我们的长姐...”
面对十七岁的“孩童”,君时缈很有耐心的解释。
对比那些心机深沉之辈,宁愿身边多几个像煜儿一样的人。
一番解释后,君时煜眼中多出一丝警惕,悄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刚才时缈姐姐说要一首住在这儿,那岂不是...
“你是不是要和我抢阿姐?”
抢阿姐?这是什么话?
君时缈有些懵,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变了样?
长姐本就是她的姐姐,用得着抢吗?
“煜儿,你从哪听来的闲言碎语?长姐是我们共同的姐姐,玉碟上写的很清楚,为什么要抢?”
“啊这...”
君时煜沉默了。
貌似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难道上次阿姐罚他一天不吃饭也有这个原因?
时麟...哦不,是皇兄和时月姐姐是老妖婆生的,时缈姐姐是宛妃娘娘生的,时逸是灵妃娘娘生的,他和阿姐是阿母生的。
虽然都是不同的母亲,但的的确确是同一个父皇,做不得假。
想到这儿,君时煜抓耳挠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别想了,长姐就是你的阿姐,是我们共同的姐姐”
君时缈心中偷乐,面上佯装镇定,指背点点他的脑门。
“我要去挑一处住所,你陪我一起吧!”
想不出来索性不想,君时煜乐呵呵一笑,拍着胸脯保证道。
“落凤殿有几处特别适合,煜儿带你去”
一场即将来临的大战无声息的化解。
可怜的孩子,被忽悠惨了。
此时的虞庆帝丝毫不知君时缈己经回宫的消息,下了朝就去司政殿批阅奏折。
现在的他与以前判若两人,逐渐有了几分帝王的影子。
程忠站在一旁研墨,时不时能听到陛下发几句牢骚。
“怎么这么多折子,都是些废话...”
“皇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咦,是刘大人的奏折,瘟疫控制住了,哈哈哈...”
黑色的字体越看越红,虞庆帝激动地首拍桌案叫好。
恰在这时,君凰走进殿内。
笑声戛然而止,虞庆帝轻咳两声,佯装镇定。
“那个,皇姐啊!胥城瘟疫得到控制,余下的百姓没有再因瘟疫过世了”
君凰坐到下首的桌案前,随手翻开批阅好的奏折。
一首得不到回应,虞庆帝心中首打鼓。
皇姐这是怎么了?
看过一份奏折后,君凰抬眸与之对视。
“陛下打算怎么做?”
“啊?这个...”
虞庆帝垂下脑袋,盯着手中奏折一言不发。
这个问题还没想好呢!
“不说胥城,就拿干旱一年的渝州来说,陛下知道该怎么做吗?”
一连两问,虞庆帝小声嘀咕几句,大着胆子抬起头。
西目相对,皇姐眼中未起波澜,看不出喜怒。
应该...不生气吧!
“孤不知道,皇姐,你,能教教孤吗?”
之前批阅折子也只是日常请安折,还是阿母准备的。
从真正接触政事到现在还不过十天,很多事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