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的清晨,林双雪拖着行李箱站在生锈的铁门前。铁艺栏杆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镇上的服装厂比记忆中还破败,看着褪色的"向阳服装厂"招牌在风中摇晃。半年前这里还雇着两百多工人,现在只剩三十几个老员工苦撑。
"双雪?"门卫老赵揉揉眼睛,佝偻着背走了出来,军大衣下摆还沾着昨晚下酒的花生碎。"真是你!听你妈说你在广州大厂当领导了?"老赵突然噤声,浑浊的目光落在她磨破的行李箱滚轮上。
林双雪下意识的把右手放在了风衣口袋,那里有道未愈的烫伤,是离开肖氏时打翻咖啡流下的。
她苦笑着摇头:"赵叔,厂里还招人吗?"她仰头人望着檐角摇摇欲坠的冰棱,恍惚看到了二十年前父亲在这里卸货的身影。
厂长办公室,昔日威风八面的王厂长如今愁眉不展,烟灰缸里堆积的烟蒂几乎要漫过卓沿。:"订单都被广州那边抢光了,下个月工资都发不出来..."
"我有办法。"林双雪打开行李箱,取出她在肖氏整理的资料,"我们可以转型做特色手工刺绣,这是样品和市场分析。"
王厂长将信将疑:"这能行吗?可是咱们厂最年轻的绣娘都己经西十五岁了。”黄德发粗糙的手指着缎面,老茧勾出几缕丝线。“去年改用电动缝纫机,都花了三个月,这些精细的活……”
"我在广州认识外贸公司的人。"她没提那是肖氏的国际客户部,"只要质量过硬,他们愿意试单。"
她没说的是,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逃避肖战,更是想证明——没有特权加持,她林双雪照样能闯出一片天。
最初的日子异常艰难。她手把手教女工们新工艺,自己通宵修改样衣,甚至跑去县中学请美术老师设计花样。
三个月后,当晨雾还没散尽,三十八位绣娘己就着天光穿针,老花镜与顶针在他们指间流转,银针牵引着蚕丝线在绸缎上绽放出水墨牡丹。林双雪跪在青石板上验收绣品。突然被陈阿婆拉住手:“这针法和你妈当年绣嫁衣时一模一样。”第一批刺绣衬衫终于完工。
"太精美了!"前来验货的外贸经理赞不绝口,"这种纯手工质感在大厂反而难找,这分明是早己失传的锁鳞针……"转身时,西装前襟不慎秀落茶盏,褐色的茶渍在样衣上晕开一朵残梅。满室死寂中,绣娘们听到这话都开心的笑了。“好!这意外倒显出草木染的灵性。订单再加三百件。”
当第一笔外汇到账时,全厂人欢腾。王厂长激动地宣布补发欠薪,还要给林双雪分红。她却把钱全投进了设备更新,就像当初在肖氏建议的那样。
繁忙的工作暂时麻痹了心痛。只是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想起那个帮她扶正缝纫机的"肖助理",想起他说"一个好企业不该埋没任何一颗珍珠"时认真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