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的夜风裹挟着咸腥气,顺着全景落地窗灌进三十八层高空的首播间。二十台曲面屏呈环形排布,幽蓝的冷光将张天翊眼下的乌青晕染成鬼魅的靛色。镶满碎钻的话筒死死抵着喉结,他对着镜头嘶吼时,纪梵希衬衫第三颗纽扣应声崩落,露出锁骨下方新纹的梵文刺青——"及时行乐"西个字正渗着脓血,在蓝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老铁们睁大眼睛!"他抄起路易十三酒瓶,狠狠砸向防弹玻璃。琥珀色酒液在江景幕墙上炸开蛛网般的裂痕,"用名酒浇AJ算什么?"弹幕疯狂滚动着"少爷硬气",突然,一个ID为"远山含雪"的账号连刷十个嘉年华,猩红的打赏特效瞬间将总统套房染成血色炼狱。
张天翊踩着吧台边缘,鳄鱼皮鞋跟碾碎冰桶里的黑桃A香槟。曾经祖传的翡翠朝珠早己换成Supreme铁链,此刻正勒着真人比例的金身菩萨手办——那是他今早从灵隐寺顺来的赃物。
"感谢我远山哥!"他扯开衬衫,露出裹着渗血纱布的胸膛,昨夜在澳门新穿的乳环上挂着保时捷车钥匙,"不就是烧房本?小爷今天玩把大的!"
保险箱弹开的刹那,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泛黄的房契堆积如山。最上方那张1998年西湖西扩工程的拆迁协议泛着尸斑般的暗黄,张启明的签名处被烟头烫出焦黑的孔洞。张天翊抄起打火机点燃契约,火苗刚舔到"嵇"字,中央空调突然喷出腥臭的红雾。
"妈的!物业搞什么鬼..."他抹了把脸,满手猩红如陈年朱砂。弹幕疯狂刷屏"少爷玩血宴",却没人注意到二十块屏幕同时闪过黑白雪花,映出一个身着寿衣的老妪模糊倒影。
就在这时,张启明和刘欣雨撞开房门。
刘欣雨海青袍的下摆还沾着灵隐寺后山的夜露,右手紧握着半截从古井中挖出的翡翠簪。首播补光灯扫过她脸庞的瞬间,张天翊突然抱头惨叫——他新染的白金发根渗出墨汁般的黑发,顺着耳钉蜿蜒流淌,不知何时他的手臂上多出一条明显的划痕。
"2018年莲花体育馆桩基工程,"她的靴跟碾碎满地玻璃碴,"打穿的那口古井,你爷爷花二十万请人做超度法事的事,还记得吗?"
张天翊蜷缩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剧烈抽搐,鼻孔涌出的黑血在爱马仕靠垫上晕染出一个"偿"字。屏幕上的"远山含雪"突然发起连麦,接通的瞬间,井底回音般的女声传来:"张家小少爷,认得这个吗?"
刘欣雨一把夺过手机,镜头里赫然出现一枚带血的和田玉扳指——与拆迁协议上嵇远山的私章严丝合缝。背景音中,打桩机的轰鸣声混着电子木鱼的往生咒,隐隐传来。
"明天正午,带着1998年的房契到莲花体育馆。"女声轻笑,犹如指甲刮擦棺木,"我给你看场真正的...烟花秀。"
话音未落,总统套房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应急灯亮起时,张天翊己然消失不见。
刘欣雨蹲在仍在首播的手机前,指尖拂过地板。威士忌与黑血的混合液体中,浸泡着半张残破的黄符。窗外突然掠过成片红点,她冲到窗前——五百架无人机正掠过钱塘江面,尾灯拼凑出巨大的"嵇"字,在夜空下宛如泣血的诅咒。
江对岸的莲花体育馆工地,打桩机仍在轰鸣。钢架顶层的探照灯突然调转方向,光束中赫然出现一个奔跑的人影——张天翊的Gucci腰带挂在钢筋上,纪梵希衬衫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恍如招魂幡。
手机首播间突然满屏绽放血色烟花,所有弹幕都变成竖排的"偿"字。"远山含雪"的头像此刻清晰可见:那是一张泛黄的旧照,身着的确良衬衫的嵇老太太抱着族谱,背后正是那口被无情填埋的古井。
就在这时,张启明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音里传来拍卖行落槌的声响:"刚拍下嵇家祖传的鎏金佛首..."
刘欣雨握紧断裂的翡翠簪,远处夜航船拉响悠长汽笛。江面突然泛起无数泡沫,每个泡沫里都映出张天翊锁骨下渗血的梵文刺青,宛如无数双眼睛,凝视着这场横跨多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