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看似平静地一天天过去,但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其实隐藏着许多暗涌的计较和纷争。小陈明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成长,他的爷爷对他要求严格,奶奶则对他无比溺爱,而他的母亲则情绪阴晴不定,常常说出一些充满怨怼和碎语的话。
在这样复杂的家庭氛围中,小陈明度过了他的童年时光。然而,当他三岁多的时候,陈家却突然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波。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林秀娟的侄女,林小翠。
林小翠年纪尚轻,未满二十,乃是林秀娟的远房堂侄女。听闻林秀娟对城市的描述——“城里遍地是金子”,她心动不己,于是毅然决然地从乡下农村奔赴这座传说中的城市,投奔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有本事”的城里姑妈。
林秀娟欣然收留了林小翠,表面上说是让侄女来开开眼界,增长见识,但实际上,她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其他的盘算。或许,她是希望多一个自己人可以使唤;又或许,她还想着将来能够通过联姻的方式,让林小翠攀附上某个有权有势的人家,从而为自己带来更多的利益。
林小翠生得有几分姿色,比起当年的林秀娟,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性格比林秀娟更加泼辣大胆,进城之后,见识到了这个“花花世界”的繁华与喧嚣,她那原本就颇为单薄的廉耻心和淳朴很快便被抛诸脑后。
她开始涂抹劣质口红,穿着紧绷的的确良衬衣,毫不掩饰地用眼神在男人身上游走,尤其是当她面对姑父陈卫东时,更是如此。
陈卫东虽然窝囊,但年纪不大,人算周正。一天夜里,只有陈卫东、林秀娟和林小翠三人在家。林秀娟去楼下倒垃圾的功夫,林小翠就穿着露胳膊露腿的短衫,拿着个茶杯扭着腰蹭到了陈卫东身边,一股劣质雪花膏味扑面而来。
“姑父,喝……喝水呗。”她媚笑着,手指“无意”地蹭过陈卫东的手背。
陈卫东吓了一大跳,像被蝎子蜇了,猛地跳开:“你干什么!放尊重点!”
“哟,姑父,装什么正经嘛……”林小翠非但不退,反而更大胆地贴上来,媚眼如丝,“城里男人不都喜欢这样?人家……觉得姑父好……”
陈卫东汗毛倒竖,又惊又怒又怕被刚进门的林秀娟撞见误会!林小翠的手居然大胆地往他裤腰上探!陈卫东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把推开林小翠,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去,一口气跑回了陈家老宅,衣衫不整,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爸!妈……小翠她…她…对我……那个……”他语无伦次,羞愧得无地自容。
陈老爷子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畜生!无耻!”陈老太太也惊得面无人色。在家的陈卫红、卫华两姐妹更是义愤填膺。
然而,当陈卫红代表全家陪陈卫东回去质问林秀娟时,局面彻底失控。林秀娟听完丈夫的控诉和侄女的哭诉喊冤(“姑父冤枉我!他喝多了动手动脚,还打我!”),她瞬间像被点燃的炸药桶!
“陈卫东!你这个不要脸的!连你侄女都诬陷?!” 林秀娟声音尖利刺耳,唾沫星子喷溅,指着陈卫东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怂包!自己在外头勾三搭西,看我不顺眼,拿小翠说事!陈卫红!你们陈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联合起来欺负我这个外人,还想毁了小翠的清白!我跟你拼了!”
她根本不信丈夫,本能地选择了相信自己那个会装可怜会来事的侄女。对陈家长久积累的怨恨、被怀疑被“看不起”的屈辱感彻底吞噬了她!她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尖叫着扑向陈卫东,又抓又挠又咬。混乱中,她猛地推开拦阻的陈卫红,嘶喊出那句让所有人窒息的话:
“你们污蔑!好!我要让你们全厂全城的人都知道你陈卫东是个什么东西!知道你陈家干的龌龊事!”
林秀娟,这个被执念、偏执和极端不安全感彻底扭曲的女人,冲向陈卫东工作的机械厂!她披头散发,脸上带着刚才厮打的抓痕(一部分是她自己挠的),在人来人往的厂门口,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痛哭:
“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我家男人不是人啊!他想我家侄女被我抓到了,现在他们全家合起伙来把屎盆子扣我们头上啊……陈卫东!你出来让大家看看!你个衣冠禽兽!陈国栋,你个老不死的在后面撑腰啊!欺负我们林家没人啊……”
工人们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陈卫东平时为人老实敦厚,但这一幕太具冲击力,人们窃窃私语,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愕、鄙夷和毫不掩饰的猎奇。
刚赶到厂门口的陈卫红和陈卫华,目睹这场景,只觉得天旋地转!陈卫东本人,呆若木鸡地站在人墙之外,看着自己发妻那张因恶意和疯狂扭曲的脸,听着那些泼在他身上足以毁掉一生的脏水……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心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和色彩。他苦心经营二十多年的人格、名誉、前途……在一瞬间被这顿泼妇骂街式的污蔑彻底撕得粉碎!他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朽木,首挺挺地向后倒去,被姐妹俩惊恐地扶住。
消息传到陈家,陈老爷子陈国栋听完女儿们泣不成声的转述,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由红转白,一口鲜红的血“哇”地喷在了面前的地砖上!
小院角落的净心庵里。刘居士闭目静坐。院外隐约飘来的喧嚣哭骂声让她缓缓睁开眼。她没有去看热闹,只是静静地听,首到那疯狂哭嚎被某种骚动和人声淹没而远去。庵堂中檀香的青烟袅袅盘旋,她看着那升腾的烟雾,眼中没有意外,只有一种深重的、带着悲悯与洞察的叹息,轻若无声:“心执成魔,颠倒黑白。此辱一出,夫颜扫地,父威荡尽……这哪里是污蔑一人?这是一捧滚油,泼在了整个陈家的门楣之上,烫出的伤痕,再难消弭。此孽……深重如山了。” 她那清澈的目光仿佛穿透墙壁,落在陈家大院的方向,落在那个懵懂无知的小男孩陈明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忧思——这泼天之辱带来的“债”,将从此刻起,沉重地压在所有相关人的心上,尤其是那个无辜的幼童。空气里,只剩下压抑的死寂和一声若有似无、来自陈家深处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