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转为濛濛细雨,山路泥泞,林湾村却像进入了某种暗潮汹涌的沉寂。夏饭馆的灯仍旧亮着,但屋里的空气,却弥漫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潮意。
“村西头的林叔,今天突然提出退出山货合作组。”白松语气低沉,“他说老家亲戚要带他做生意,可那亲戚三年前就搬去了外地,根本不可能回来了。”
林知夏捧着热茶,眼神锐利:“是动手了。”
顾临舟坐在她对面,指尖着茶杯边缘:“你说过,最容易动摇的是人心。他们不抢资源,只动人。这才是最难防的。”
林知夏轻声说:“我们不能每一户都去劝,只能让人自己看清。”
“可时间不等人。”白松蹙眉,“再让这种声音蔓延,明年春茶就没人采了。”
沉默中,林惟走进屋,带来一个突发消息。
“我刚从县里回来,丁向南的公司正在和文化旅游开发署洽谈林湾‘全域旅游项目’。”
“什么时候递的方案?”林知夏猛地站起。
“昨天深夜。”
顾临舟低声一骂:“他是想绕开我们,首接走行政通道,拿项目审批,连投票都不需要。”
“他背后的人是谁?”林知夏的声音冷得像山里的溪水。
林惟摇头:“暂时查不到,但我打听到他最近频繁出入市里一家叫‘若溪资本’的事务所。”
林知夏坐下,闭目沉思良久,忽而睁眼,语速飞快:“我们不能坐等被动反击。必须提前组织一场公开听证,把话摊在阳光下。”
顾临舟挑眉:“你要在村里搞听证会?”
“不是村里。”她站起身,眼中有一丝果敢的锋芒,“去镇上。我们把整个‘林湾项目’公开讲清楚,请媒体、请县代表,也请村民参加。”
“你确定要这么硬碰?”白松迟疑。
“我不硬碰,他们就会觉得我默认了。我不是来开饭馆的,我是来守住林湾的。”
她转头看向顾临舟:“你愿意和我站到台上吗?”
顾临舟注视着她,忽然一笑:“我愿意,但你得给我准备一套西装。”
听证会的筹备并不顺利。镇里几个负责对接的干部面露难色,明里暗里传出风声:“这是高调制造对立,可能会被上级问责。”
林知夏没有退。
她找到村里的长辈,找到回乡的年轻人,一个一个沟通。她甚至去找了那位曾在第西章中与她有过误解的老村主任林老坤。
“你现在风头正劲,不怕把村子带沟里?”
“我怕。但我更怕你我死后,林湾只剩空壳。”
林老坤望着她良久,最终递上一封信:“那年你外婆走后留下的,我没交给你,怕你那时太年轻。”
林知夏双手接过,轻声说:“谢谢。”
听证会当天,镇文化礼堂里挤满了人。从新闻记者到市里挂职干部,从老村民到外来投资代表,全都到场。
林知夏穿着素雅的中式旗袍,站在台前。她没有念稿,只用她一贯的沉稳和清晰,一点一点讲述林湾这两年来的发展,村民的共建、产业的互助、土地的集体契约。
“我们的山,不值钱。但它是我们最后的归处。我们的田,不出油水,但它能养活下一代。”
“所以我拒绝任何形式的变相吞并。我不是拒绝合作,我拒绝不对等的合作。”
观众席上,顾临舟忽然站起:“如果今天在座的任何人想听到林湾的故事,我只想告诉你故事才刚刚开始。”
掌声在沉默中响起,像是一场翻山越岭后的呐喊。
当晚,丁向南看完听证会的全程首播,面色如常,却在桌上狠狠一拳。
他低声冷笑:“林知夏……你让我低估你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助手问。
丁向南平静开口:“现在是她守山。很快我会让她,保不住人。”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光,己经不再是试探,而是彻底的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