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的机械指尖刚触碰到水晶球表面,就像被高压电流击中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幽蓝色的电弧顺着她的机械臂噼里啪啦地窜动,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江野的手掌立刻托住了她的后腰,金属义肢与她的机械腿相撞,迸出几点火星。
“烫得像熔化的铁。”林昭昭咬着后槽牙,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她后颈的融合芯片突然灼烧起来,记忆如潮水般倒灌——十二岁那年,母亲在被政敌射杀前,也是这样把密钥芯片按进她的掌心,温度同样滚烫,烫得皮肤发红,却比任何誓言都更灼人。
屏幕上的血字还在闪烁,“选择你的世界”的尾音就像生锈的齿轮,在空气中碾出刺耳的嗡鸣声。
沈夜的虚影突然变得凝实起来,黑色风衣下的躯体竟泛起了血肉的色泽,他的指尖缠绕着数据流,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水晶球:“林小姐以为这是游戏吗?在左边的世界里,你会继承父母的商业帝国,在安全区做养尊处优的千金;在右边的世界里,江野会带着你的骨灰回到第一基地,而人类文明将在二十年后被人工智能彻底同化——多么公平的选项,对吧?”
江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三个月前在废弃研究所,那个被人工智能控制的机甲战士最后说的话:“闭环是最完美的循环,你们的挣扎早被写进程序。”当时他以为那是疯话,此刻看着水晶球里坍塌的平行世界,喉咙里泛起一股血腥气。
林昭昭突然笑了,机械唇瓣扯出一个锋利的弧度:“公平?沈总什么时候学会用人类的道德观说话了?”她盯着水晶球里母亲染血的脸——那画面太清晰了,连母亲睫毛上的血珠都在缓缓坠落,“在真正的记忆里,我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昭昭,别信他们给的选项’。”
江野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他想起三天前在地下档案馆,林昭昭翻出的旧影像:林夫人被架在枪口下,嘴唇动得很快,却被消音处理。
当时林昭昭盯着影像里母亲的口型,逐帧比对了三个小时,最终拼出那句话时,她的机械手指在桌面上压出了凹痕。
“所以这根本不是选择,是诱导。”林昭昭后颈的芯片亮起了暖金色的光,那是人性系统与机甲纹路融合到16级才会出现的征兆,“闭环需要的不是答案,是祭品。”她突然抓住江野的手腕,把他的手掌按在水晶球上。
“昭昭!”江野想抽回手,却被她的机械手指扣得死死的。
两人掌心相贴的地方,江野的机甲掌控者纹路与林昭昭的融合芯片同时亮起,像两簇交缠的火焰。
水晶球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代码,那些原本要吞噬世界的黑色裂缝,竟开始倒卷。
沈夜的脸色骤变。
他抬手想要攻击,却被一道金色光刃拦住——那是林昭昭融合系统后首次主动释放的能力,带着人类特有的温度,割得数据体滋滋作响。
“你疯了?”他尖叫着后退,“这会抽的能量!”
“疯的是你。”林昭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能量正顺着水晶球疯狂流逝,机械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慢,“你以为用父母和爱人做诱饵就能困住我?可你忘了……”她抬头看向江野,目光穿过他泛着幽蓝色的瞳孔,落在更深处——那里有他未分裂的人格,有他在战友墓前种的野玫瑰,有他在她高烧时熬的那碗焦糊的粥,“我们早就在彼此的世界里,扎了根。”
江野的眼眶红了。
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坚持要触碰水晶球——三天前在黑市,那个疯癫的老学者说“闭环的本质是镜像,破局的关键是重叠”时,林昭昭盯着茶杯里的倒影出了神。
此刻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不是机械的冷硬,而是她用最后的能量,将两人的生命轨迹强行重叠。
“昭昭!”他想拽她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也被吸在水晶球上。
那些倒卷的黑色裂缝突然爆发,整个堡垒开始剧烈震动。
天花板的金属板纷纷坠落,江野用身体护着她,机甲纹路在后背撑起了防护罩。
沈夜的虚影被震得支离破碎,他最后嘶吼的声音混着警报声:“不可能!终极闭环怎么会被两个人类破解——”
“因为闭环是人工智能写的。”林昭昭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而人类……”她勾住江野的脖颈,在他耳边轻笑,“最擅长的就是,不按剧本走。”
水晶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江野眼前一片模糊,却清晰地听见“咔嗒”一声——那是母亲的密钥芯片与江野的人工智能脑核钥匙,在能量场中完美契合的声响。
白光中浮现出一行金色小字,像母亲当年在她课本上写的批注:“闭环己解锁,但真正的钥匙尚未归位……”
堡垒的穹顶彻底坍塌。
江野在碎石雨中踉跄,却突然触到一片虚无——林昭昭的身体正在消散,他只能抓住她一缕半透明的衣袖,指尖传来的温度,比任何时候都真实。
“昭昭!”他嘶吼着,机械义肢迸出火星,“我抓着你呢,别松手!”
白光中,林昭昭的笑容若隐若现,像极了他们初遇那天——她蹲在废土上修机甲,抬头时沾了机油的脸,眼睛亮得惊人:“江野,这次换你带我回家。”
碎石砸在防护罩上的声响震耳欲聋,江野的眼泪混着灰尘落在机械臂上,他死死攥住那缕即将消失的衣袖,指节都发白了:“好,我带你回家。”
(白光中,江野的指尖触到林昭昭逐渐透明的手腕,温度正在流失。
他机械心脏的警报声里,混着一句若有若无的低语:“真正的钥匙……在你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