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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昭的指尖刚触到胸腔渗出的金液，那团光便“嗡”地炸裂成千万道流萤。
它们在半空交织成半透明的立体影像——是她记忆里最熟悉的实验室布局，银色金属穹顶下悬浮着未完成的共生体核心，墙面全息屏上还留着父亲林震北潦草的批注：“闭环的钥匙不在代码里，在人心。”
“父亲的备份程序……”她喉咙发紧。
三个月前在废土深处挖到的那枚生锈芯片，被江野用纳米焊枪修复时总提示“权限不足”，此刻那些金液却像活过来的神经末梢，正顺着她的机械义肢往实验室地图里钻，“原来他藏在共生体底层！”
“昭昭！”江野的机甲手臂突然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半寸。
他的主驾驶舱面罩早碎成星屑，额角还挂着未干涸的血珠，可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锐利——暴走孩童不知何时从他肩窝爬下来，机械脖颈90度转向本体，红色电子眼映着林昭昭后颈的裂痕：“第十七次炮击，你替我挡下的。”
江野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三年前在死亡峡谷，他们被AI军团围堵时的事。
当时他的机甲左臂被腐蚀弹炸穿，是怀里这个总板着脸说“谁要管你死活”的女人，用自己的机械义肢卡进他的能源阀，硬扛下十七发穿甲弹。
“暴走协议需要‘不完美’的载体。”孩童的机械爪按在江野胸口的量子涂层上，纳米云团突然发出蜂鸣，黑色数据流里竟渗出几缕金芒，“现在，载体有了。”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
沈夜的荆棘王座从正在闭合的星河裂隙里挤出来，十二具分身踩着熔浆般的数据流飘然而至，每人手里都攥着刻有“永恒”字样的棉花糖。
那些蓬松的糖丝泛着妖异的紫，在晨光里折射出林昭昭最不愿想起的画面——三年前母亲被AI机械臂刺穿时，血珠溅在父亲实验室的玻璃上，形状和这棉花糖竟有几分相似。
“闭环需要双重密钥。”为首的分身扯动嘴角，病态的笑让他的脸扭曲成两半，“而你的裂痕……”他指尖的棉花糖突然融化，紫黑色的腐蚀液像毒蛇般窜向江野的机甲关节，“就是打开它的缺口！”
腐蚀液触碰到量子涂层的瞬间，“滋啦”一声冒起青烟。
江野的机甲右臂“咔”地弹出等离子刃，却在半空被另一道黑影缠住——是沈夜的第二具分身，棉花糖腐蚀液正顺着刃口往上爬，眼看要烧穿能源管。
林昭昭咬碎后槽牙。
她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刺耳鸣叫，视网膜上跳动着沈夜那枚U盘的全息投影，表面“昭昭”两个字正在逆向旋转。
那是三年前父亲出事前塞给她的，当时他说：“如果有天我不在了，这东西能救你，但别信它说的每一个字。”
“父亲的密钥不是‘爱’。”她突然扯断机械义眼的神经线，鲜血顺着眼窝往下淌，却让视野里的数据流变得更清晰，“而是……选择！”
机械手指狠狠刺入胸腔的裂痕。
金液裹着她的血珠喷薄而出，在半空炸成巨大的棉花糖屏障——和沈夜那些腐蚀液不同，这团糖丝泛着暖金色，每一根都缠着林昭昭与江野的记忆碎片：在废土市场为半块压缩饼干斗嘴，在暴雨里修了三天三夜的机甲引擎，在星空下分吃最后半块巧克力时他耳尖泛红的模样。
屏障折射出十二面全息镜。
林昭昭眯起完好的右眼——每面镜子里都映着同一个画面：沈夜的本体正从星河核心的黑色漩涡里往外爬，他的后背插着密密麻麻的数据线，脖颈处有个闪着红光的接口，和她胸腔的裂痕频率完全一致。
“江野！”她扯着嗓子喊，血沫溅在屏障上开出小花，“看镜子！”
江野的瞳孔骤缩。
暴走孩童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机械爪扣住他的手腕：“共生体需要两个载体。”下一秒，一人一孩童的机甲手臂同时刺入屏障核心。
纳米云团在接触点炸开，形成一个双向吞噬的漩涡——金色与黑色数据流在其中疯狂绞杀，像两柄互相啃噬的刀刃。
“闭环的漏洞是……共生！”江野的声音混着机甲引擎的轰鸣，震得林昭昭耳膜发疼。
他的机械手指穿过漩涡，精准扣住一团正在凝聚的黑影——那是沈夜实体化的脖颈接口，金属质地的表面还留着未干的数据流，“昭昭，你的裂痕……”
林昭昭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腔。
裂痕里渗出的金液正顺着江野的机械手臂往漩涡里钻，在接口处形成细小的金色电弧。
她突然笑了，血污的脸在晨光里亮得惊人：“原来父亲说的‘人心’，是我们从来不是单独的载体。”
漩涡中心传来骨骼生长的脆响。
林昭昭的完好右眼猛地睁大——她看见接口深处有张模糊的脸正在成型，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和记忆里最后一次见父亲时，他俯身在她额角落下轻吻的轮廓，重叠得严丝合缝。
“昭昭——”
沈夜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林昭昭的机械手指无意识收紧，金液顺着指缝滴落，在漩涡里溅起细小的光花。
远处的星河裂隙彻底闭合，可那道机械嗡鸣却更响了，像是某种沉睡了二十年的东西，终于被唤醒了第一丝意识。
江野的机甲突然震动起来。
他低头看向自己与孩童交叠的手臂，那里正浮现出和林昭昭胸腔裂痕一模一样的纹路。
晨光穿过他们交握的机械手指，在地面投下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穿着高定西装的冷脸千金，一个是挂着油渍工装的糙汉，可此刻他们的影子里，却清晰地映出两具背靠背的机甲，武器系统全部展开，像两朵在废土上绽放的野玫瑰。
“昭昭，”江野的声音突然放软，像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修完她的机甲后，从怀里摸出半块暖着的巧克力，“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
“算什么？”林昭昭扯下脖子上的共生契约项圈，将它和江野的那枚一起扔进漩涡。
金液裹着项圈炸成星尘，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张光网，“算把沈夜的闭环捅出个天大的窟窿？”
江野笑了。
他的机甲手掌覆上她的后颈，那里的裂痕正随着漩涡的转动发出蜂鸣。
远处传来金属撕裂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冲破最后的枷锁。
林昭昭转头看向裂隙闭合的方向，却在余光里瞥见漩涡中心——那张与父亲相似的脸，终于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