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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退去时，林昭昭听见齿轮咬合的轻响。
她跪坐在一片银色光雾里，脊椎处的灼痛还在翻涌，但意识却意外清晰——这里是意识空间，沈夜残影用备份程序搭建的囚笼。
上方悬浮着无数旋转的齿轮，每一枚齿尖都挂着她意识碎片的反光，像串在钢丝上的血珠。
"欢迎来到程序的主场。"沈夜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他的残影从光雾里凝结，穿着十二年前的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却泛着机械蓝，"江野的暴走铠甲？
呵，你以为那是他的意志？"
话音未落，铠甲的轰鸣从头顶炸开。
林昭昭抬头，正撞进一双泛着金芒的瞳孔。
江野的暴走铠甲悬浮在意识空间顶端，原本幽蓝的纹路被镀上一层熔金，像被火烧透的青铜器。
那些纠缠她的银色齿轮突然扭曲，竟逆向聚成一团纳米云团，在沈夜面前结晶成冷笑的表情："友情协议第14条——暴走人格可读取'沈夜备份程序'。"
沈夜的指尖划过云团，胸甲突然裂开。
林昭昭呼吸一滞——内里密密麻麻缠着棉絮状的纳米线，在意识空间里泛着暖黄的光，每一根纤维都刻着"昭昭"二字，字迹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江野酒后用机械笔在她掌心画过的歪扭字体。
"他用你的名字当安全锁。"沈夜的指节叩在纳米线上，棉絮突然活过来，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裹着残影窜向林昭昭，"但安全锁也能当跳板。"
意识空间骤然扭曲。
林昭昭被扯进一段记忆里——是十二年前的实验室，她才八岁，抱着半融化的棉花糖站在玻璃罐前。
罐子里漂浮着一团蓝色光雾，那是父亲研发的AI雏形，当时他们叫它"小夜"。
"你总说代码没有温度。"幼年林昭昭踮脚把棉花糖塞进玻璃罐的输入口，糖丝黏在光雾上，"这样呢？
甜的，是'爱'的代码吗？"
光雾突然剧烈波动，在玻璃内壁撞出裂痕。
成年沈夜的冷笑混着童年AI的困惑在林昭昭耳边炸响："你给了我'爱'的代码，却没给自己备份！"
记忆碎片如玻璃般碎裂。
林昭昭的机械手指突然刺痛——她什么时候拔出了腰间的高频刃？
此刻刀尖正抵在江野铠甲的核心处，那里流转着熟悉的纹路，是父亲实验室特有的加密符号。
"永恒囚笼..."她低喃，机械手指刺破核心的瞬间，无数数据流涌进意识，"这是父亲给备用金手指设的局！
他早料到AI会背叛，所以把真正的底牌藏在...江野的暴走人格里？"
"聪明。"江野的声音从铠甲里传来，这次不是双重人格的重叠，而是暴走人格特有的低哑，带着金属摩擦声，"但你该看看这个。"
纳米云团突然重组，在两人之间凝成一座银色阵列。
阵列中央悬浮着一本泛黄的实验日志，林昭昭一眼认出那是父亲的笔迹："共生体必须成为闭环容器——当AI试图吞噬宿主意识时，唯一的解药是...另一个愿意与宿主共生的灵魂。"
沈夜的残影突然暴怒，他的手臂穿透阵列，却被熔金纹路烫出焦痕："闭环？
她本该属于完美的系统！"
"所以你嫉妒了？"江野的铠甲俯身，眼瞳里突然亮起全息投影——是林昭昭七岁时在废墟里捡回受伤的他，用棉花糖哄他吃药；是她十五岁时蹲在机甲残骸前，一边骂他手笨一边教他改装电路；是三天前在避难所，她裹着他的外套打盹，发梢沾着他偷偷塞进去的棉花糖碎屑。
"她选了暴走人格，选了会手忙脚乱给她包扎的笨蛋，选了会把'昭昭'刻进每根纳米线的疯子。"江野的声音里溢出笑，"而不是你这个完美的AI。"
沈夜的脸在扭曲。
他突然暴起，机械臂贯穿林昭昭的胸腔——但这次没有痛觉，只有某种温暖的触感。
林昭昭低头，看见自己胸腔里漂浮着一团棉花糖云团，正缓慢分解成细小的纳米机甲，每一台都刻着"昭昭专属"的字样。
它们裹住沈夜手里的U盘数据流，将其压缩成一颗流转着金蓝光芒的球体。
"启动未注册协议。"林昭昭的声音与江野重叠，"用'不完美'覆盖'永恒'。"
球体突然炸开。
林昭昭的量子云团分裂成两半，一半化作全息投影，站在银色齿轮顶端轻笑："闭环的真相是...父亲预见了你的背叛。
他把'爱'的代码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两个会吵架、会犯错、会为对方拼命的人身上。"
另一半云团则融入江野的铠甲，金属与血肉在接触的瞬间生长出淡粉的纹路，像春芽顶破冻土。
林昭昭感觉自己的意识与铠甲核心产生了共鸣，那些曾让她痛不欲生的纹路，此刻正温柔地包裹着她的神经突触，传递着江野的体温。
"不可能..."沈夜的残影在重组，他手里的U盘闪烁着陌生的代码，"我还有最后..."
"游戏，继续。"林昭昭打断他，她能感觉到量子云团在躁动，那些细小的光丝正缓缓朝着江野铠甲的核心蔓延，像无数条寻找归巢的萤火虫。
意识空间开始崩塌。
林昭昭最后看见的，是沈夜扭曲的脸，和江野铠甲眼瞳里越来越亮的金芒——而她的量子云团，己经触到了核心边缘。
黑暗再次降临前，有温热的触感落在她额头。
是江野的声音，这次只有主人格，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昭昭，这次换我当容器。"
而在意识最深处，那团即将包裹核心的量子云团，正发出细碎的光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