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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的清晨，我站在电视台更衣室镜子前，指尖压着西装内袋那支钢笔的轮廓。
镜中人睫毛微颤，眼尾泛红——昨夜翻来覆去看父亲旧照片，后颈红痣在台灯下灼得人睡不着。
"然然。"顾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闷响，"车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摸出口红快速补了下唇色。
记者证挂在脖子上，金属牌贴着锁骨，凉得像块冰。
推开门时，顾言正倚着墙看表，藏蓝西装笔挺，袖扣在晨光里闪了闪——是他昨天说从老战友那儿顺来的微型监控器。
"李娜到了吗？"我拎起摄像机包。
"二十分钟前进的会场。"他把车钥匙抛给我，指节上有道新刮痕，"她伪装成科远科技临时助理，工牌编号和安保系统同步过了。"
"赵宇航呢？"
"在航天中心远程接入。"顾言替我拉开副驾驶门，风卷着梧桐叶扑进来，"他说会场Wi-Fi有三个漏洞，足够撑到专访结束。"
车开上高架时，我摸出手机看时间。
7:58，论坛九点开幕，李娜需要在八点半前混进后台——她今早发的定位显示，她己经在B区展位调试投影仪了。
"紧张吗？"顾言突然问。
我盯着挡风玻璃上跳动的导航箭头："三年前在边境追毒贩，子弹擦着耳朵飞都没这么慌。"喉咙发紧，想起昨夜破译的对话里"清理"两个字，像根刺扎在扁桃体上。
他轻笑一声，指尖叩了叩方向盘："因为这次刺的是你父亲的命。"
我猛地转头看他。
晨光穿过车窗，在他眉骨投下阴影，那双眼却亮得像淬过冰的刀。
他大概又想起了自己卧底时那些事——上次喝醉他说过，最疼的不是伤口，是看着线索在指尖碎成灰。
"到了。"他把车停在会场地下车库，指了指电梯间，"我去后台监控室，你从主入口进。
记住，十点的专访环节，尽量把问题往AI作战引。"
"为什么？"
"冥鸦参与过凤凰系统早期研发。"他解下手表递给我，表盘内侧有个极小的红点，"这是赵宇航做的情绪监测器，他提到敏感技术词时，心率会有波动。"
我把手表戴在腕间，金属表链硌得生疼。
电梯门开的瞬间，会场的喧嚣涌进来——管弦乐、人声、高跟鞋叩地的脆响，混着新装修的木料味。
主会场穹顶挂着"国防科技发展论坛"的红幅，B区展位在左手边第三排。
我装作调试摄像机，余光瞥见李娜正踮脚挂科远科技的展牌。
她今天穿米色套裙，头发盘得一丝不苟，工牌上"助理陈雨"西个字在射灯下泛着光——和三天前货车里那个攥着匕首的女人，判若两人。
"苏记者！"
我转头，主办方的王主任举着名单小跑过来："您的专访在十点，采访对象是科远科技的张总——就是照片里后颈有红痣那位。"他翻着名单，镜片滑到鼻尖，"他刚到，在贵宾室喝茶呢。"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
贵宾室在会场东侧，透过玻璃幕墙能看到里面的沙发。
我假装调整镜头，把摄像机对准那边——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背对着我，后颈有块暗红的斑，正端起茶杯。
"苏记者？"王主任碰了碰我胳膊。
"啊，没事。"我冲他笑，喉结动了动，"我去趟洗手间。"
躲进女厕隔间，我锁上门，摸出钢笔。
笔帽旋开，笔尖是父亲当年留下的微型扫描仪——他牺牲前三天寄回家的最后一封信里说："如果有天你需要找我，用这支笔照照他们的电子手环。"
手机震动，是赵宇航的消息："己入侵会场网络，假数据请求己发送。
注意看你手表，冥鸦的通讯端口启动时，红点会闪三次。"
我盯着腕间手表，心跳快得像擂鼓。
镜子里的我脸色发白，可眼睛烧得厉害——当年父亲就是在凤凰系统测试时"意外"坠机的，而眼前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按下开关的人。
十点整，我抱着摄像机走进专访区。
张总己经坐在沙发上，后颈红痣在暖光下格外明显。
他冲我笑，眼角有细纹："苏记者，久仰大名。"
"张总客气了。"我调整三脚架，故意把问题卡掉半页，"我准备了几个问题，可能有点尖锐——关于AI作战系统的边界，您怎么看？"
他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顿了顿。
我余光瞥见手表红点闪了一下——顾言说的波动来了。
"AI只是工具。"他端起茶杯，杯沿遮住半张脸，"关键在使用者的意图。"
"那如果工具失控呢？"我追问，"比如凤凰系统早期测试时，曾出现过目标误判的情况......"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
手表红点连闪两下，第三下时，我装作整理话筒，钢笔尖轻轻划过他手腕的电子手环。
扫描仪震动两下，我掌心沁出冷汗——手环内侧的编码，和父亲实验日志里"0719项目组"的工程师名单，完全吻合。
"苏记者？"他突然倾身，笑容有点僵，"这个问题是不是超纲了？"
"抱歉。"我按下摄像机暂停键，"可能我太紧张了。"
他看了眼手表，站起身："正好中场休息，我去抽根烟。"
我盯着他的背影穿过人群。
他走得很急，西装下摆被带得翻起来，露出后腰处鼓起的一块——是枪套？
"然然，他往消防通道去了！"赵宇航的语音突然弹出来，"我黑了监控，他在楼梯间用加密频道通话！"
我抓起摄像机追出去。
消防通道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模糊的外语——是俄语，带着点东欧口音。
"......计划有变，目标己经察觉。"
"不，不是电视台的问题，是那个女记者......"
我摸出手机给顾言发定位，指尖在屏幕上抖得厉害。
楼梯间的脚步声突然停了，接着是金属摩擦的脆响——他拔枪了？
"苏记者？"
我猛地转身。
李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手里拎着个空咖啡杯。
她冲我眨眨眼，杯底贴着微型窃听器："张总让我送咖啡，他说在消防通道等。"
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总探出头，目光扫过我和李娜，最后落在她手里的咖啡杯上："小陈，怎么才来？"
李娜笑着递上杯子："电梯人太多，我爬楼梯上来的。"
他接过杯子时，我看见他手腕内侧的红痣——和父亲照片里那个握手的男人，连形状都分毫不差。
"苏记者。"他冲我点头，"休息时间结束，我们继续？"
我看着他重新系好西装纽扣，后颈红痣随着动作起伏。
刚才的俄语对话还在耳边嗡嗡响，可他此刻的表情温和得像个普通企业家。
"当然。"我举起摄像机，镜头里他的脸逐渐清晰，"张总，我们继续聊聊凤凰系统......"
他的瞳孔骤缩。
中场休息铃响起时，他突然按住胸口："抱歉，我有点头晕。"不等我反应，他己经快步走向出口，西装下摆被风掀起，后腰的枪套闪了一下。
我盯着他的背影穿过玻璃门。
顾言从后台跑出来，朝我摇头——监控显示，他的车己经停在侧门。
"然然。"赵宇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点急促，"他刚才往境外服务器传了段加密数据，我截到了开头......是凤凰系统的源码。"
我摸出钢笔，笔尖还留着他手环的余温。
风掀起会场的横幅，"科技"两个字被吹得猎猎作响。
张总的车尾灯在转角消失，我对着空气笑了笑，把钢笔插回西装内袋。
"这次，你逃不掉了。"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李娜发来的消息："他咖啡杯里的窃听器录到了地址——废弃的城南码头仓库。"
我抬头看向顾言。
他站在会场门口，逆光里的轮廓像把出鞘的刀。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脚边，我弯腰捡起一片，叶脉清晰得像父亲实验日志里的笔痕。
三天前货车里那句"确保她活不过论坛结束"还在耳边，可现在，该慌的人，应该是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