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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浸湿了衣角，工作人员正忙着调整拍摄机器。
如亦的跟拍摄像师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疑惑地跟同事道：“我昨晚好像摔下床了，后脑勺摔了好大一个包。”
“你该谢谢好心人将你搬到床上，要不，就这个天气在地下躺一夜，你今天就别想工作了。”
如亦站在一旁整理耳麦线，视线却悄然移到鼓楼的上空。
按照拍摄流程，众人跟着寨老登上嫁衣楼。
木质台阶在脚下发出吱呀声响，如亦故意落到最后，指尖划过木质扶手红色的漆面。
摄像机红点在绣架间游移，她抚上绣架上的绣布转向寨老：“这绣面的蚕丝线真特别，”阳光穿透薄纱面料，暗纹像是一个个诡谲的符号，“是寨子里自己养的蚕？”
寨老布满老年斑的手压住嫁衣，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山里露水重，蚕宝宝娇贵。”
如亦看着阿朵发间褪色的红头绳，当镜头转向她时，她突然轻笑：“这嫁衣的绣样，倒像鼓楼雕花上的纹路？”
寨老攥着拐杖的手一紧：“你何时去过鼓楼？”
“昨晚呀？不能去吗？”
寨老扯出笑脸：“鼓楼年久失修……”
“我倒是觉得鼓楼上的雕刻颇有历史韵味，值得研究。”说着她转向另一名嘉宾，“叶教授，您说呢？”
“哦，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去看看。”叶教授是专门研究民俗文化的，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
“那我们就去看看吧。”如亦己经跨过门槛，“寨老？”
日头渐渐爬高，队伍沿着鹅卵石小径往鼓楼走。
“闻到了吗？”柳向卿的眉头紧皱，“自打进寨，空气越来越浊。”
如亦望着前方寨老佝偻的背影，阳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在斑驳的石墙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前头鼓楼轮廓愈发清晰，十八根朱漆木柱上挂满褪色的红绸，在风中发出呜咽的声响。
最顶端的牛皮鼓面裂开三道缝隙，从如亦的角度望去，像是被剜去眼珠的空洞眼眶。
寨老突然驻足，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各位老师，鼓楼到了。”
如亦带着跟拍摄像绕柱拍摄，镜头扫过某片墙面时定格。那纹路走向与《祭山簿》上的咒文如出一辙。
“这雕花真有意思。”她假装研究墙面，指尖突然按向某朵石莲。
在寨老惊惧的声音伴随着轰隆隆石头移动的声音。
暗门打开的瞬间，潮湿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柳向卿广袖一扬，将涌出的黑雾逼退。
寨老拐杖重重砸地：“答应让你们来此拍摄，不是让你们为所欲为的，请你们离开！”
叶老师上前打圆场：“抱歉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等等！”如亦突然将耳麦靠近暗门口，脸色瞬间煞白，“下面……有女孩的求救声！”
“没有，什么都没有……”寨老拿着拐杖开始赶人，其他寨民也齐刷刷的走进将暗门挡住。
耳麦的质量很好，女孩的求救声清晰的传了出来。
这不是明显有问题吗？工作人员上前和寨老等人交涉。
双方在狭窄的暗门口推搡，摄像师一个踉跄撞了如亦一下。
如亦被挤到暗门口，发髻上的钻石发夹突然坠地，正巧滚进暗门内。
“我的发夹！”她作势要捡，却被寨老拽住胳膊。
“再进一步，别怪老朽不客气了。”
执行导演见情形不对，立即用卫星电话报了警。几名随组保镖从人群后闪出，训练有素地将嘉宾护在中央。
如亦在保镖身形遮掩下，飞快朝柳向卿眨了眨眼。
柳向卿点点头消失在暗门。
密室深处突然刮起阴风，绳索断裂的刹那，少女手腕突然传来一阵灼痛。
少女也没在意，挣脱绳索边往上跑边喊。
“救命——！”少女跌坐在镜头前，她颤抖地指向密道深处，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丝线，手腕灼伤处赫然露出“庚寅虎年”的烙印，与阿朵的生辰一致。
执行导演的摄像机正巧记录下这一幕。
如亦倚着朱漆木柱，看着举着锄头的寨民将鼓楼围成铁桶。
为首者脖颈处的黑线愈发明显，牛皮鼓在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你们这些外乡人……”寨老举起拐杖的瞬间，鼓楼外突然炸响刺耳的警笛声。
执行导演的卫星电话从方才就紧攥在掌心，此刻终于传来清晰的呼喊：“我们是云城特警队！楼内人员是否安全！”
螺旋桨搅动着空气，三架警用首升机从山坳外破云而出。
寨民们举着锄头的手开始颤抖，他们手中的农具在现代化武器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全副武装的特警从首升机索降而下，防爆盾牌组成铜墙铁壁。
执行导演举着摄像机冲在最前面，镜头记录下这一刻：警察破开密室石门时，三十西名少女中抱团在一起瑟瑟发抖。
少女们被解救出来时，如亦正被保镖护着退出鼓楼。
她回望这座吃人的建筑，活的人救出来了，那早己死去的灵魂呢？
山风卷走最后一声警笛，节目组的越野车沿着盘山公路驶离。
后视镜里，鼓楼在暮色中渐渐缩成一个墨点。
如亦握紧掌心那片染血的嫁衣碎片，那是方才混乱中，从鼓楼夹层飘落的。
节目组下榻在离寨子不远的嘉兰县民宿。
夜露凝在芭蕉叶上时，如亦将染血的嫁衣碎片握在手心，苦腥味混着檀香在指缝间蜿蜒，凝成一股若有似无的青烟。
她踏着星辰步掠过残破的寨门，后山在月光下如同匍匐的巨兽。
山神庙的轮廓渐渐清晰，瓦当间垂落的铜铃竟染着少女的鲜血。
推门的刹那，阴风卷起满地香灰。
两百多个半透明的魂魄被锁在庙里，她们的手腕连着发黑的铁链，另一端缠绕在神像的手掌之间。
铁链突然剧烈震颤，神像裂开的嘴角涌出黑水，腐臭气息令周遭草木瞬间枯萎。
如亦并指为剑，指尖星辰之力凌空划出，触铁即燃。
幽蓝火光腾起的刹那，她看到神像狰狞的面容。
这哪里是什么庇佑一方的山神，分明是孤魂野鬼占据了山神泥胎，借少女鲜血修成了邪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