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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票闸机发出“滴”的轻响，柳向卿的广袖缠住如亦行李箱的拉杆。
“此物……”他指尖轻触商务座真皮座椅的扶手，阴气凝成的薄雾给玻璃窗加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和马车是一样的么？”
“你从南疆到天京是坐的动车还是汽车？”
柳向卿摇了摇头，广袖下的手指蜷了蜷：“那时我全部的心神都系在棺椁上，未注意其他事务。”
列车启动的刹那，加速时的推背感让柳向卿的发丝都紧张得炸了起来。
他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残影轻声道：“昔年乘船下宿州……”指尖在玻璃窗的薄雾上勾了一条船的轮廓，“需三盏茶的景致，如今竟只需一息之间。”
如亦指尖缠着他冰凉柔顺的发丝把玩：“这千年后的风景如何？”
他忽然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瞳孔中倒映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风景：“这般快的世道……”尾音消融在穿山隧道的轰鸣里，手指却悄无声息地缠上如亦垂落的尾指，像攀住激流中最后一根浮木。
“别怕，这世间包容着每一个生命的存在与活法。”如亦反手扣住他发颤的指尖，缓解他千年时光的落差感，“坐好，睡一觉就到家了。”
因为带着柳向卿，如亦特意定了两个商务座，还被邱露露蛐蛐上京城一趟倒是染上了“资本主义奢靡的作风”。
到站提示音响起时，柳向卿正用指尖在车窗凝霜处写字。
落笔的字尚未成行，便被窗外的温度化成水痕，顺着玻璃蜿蜒，恍若他遗落在千年前的清泪。
……
如亦这一世的家是一个小城市普通家庭，她高二穿来时卖了一根空间里存的金条，让小瑷同学炒股赚了些钱，活得也挺有滋有味的。
夏日的午后，空调吐出凉凉的气流，柳向卿蜷缩在如亦房间的懒人沙发里，月白广袖长衫堆叠成一团柔软的云。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三寸，给视频上的主播点了个小红心。
“此曲……”他忽然调高音量键，《青花瓷》的副歌从手机里传出，“竟比戏班子里的琵琶曲多了几分首白与缠绵。”
如亦的视线从平板里的下饭综艺里挪开，正撞见柳向卿捧着手机笑：“你喜欢？”
柳向卿的眼睛亮亮的，完全看不出是一只千年阴湿老诡：“喜欢，我觉得好有趣。”
果然，这种执拗的文艺诡，他心里只能放得下一事一人。
如亦拿出手机，在京狗上下单了一款专业级的吉他：“喜欢就学，先给你买一把吉他。”
小瑷同学对于如亦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用自己赚的钱给男人（诡）下单上万的吉他完全没有意见。
它认为，这些男人（诡）都是过客，只有自己才是永恒的。
三日后，当柳向卿用弹琵琶的指法弹出了《姑娘》的前奏时，如亦正在阳台上收衣服。
晚风卷着吉他声穿过玻璃窗，如亦看着千年老诡的指尖撩起琴弦，忽然觉得这画面有些荒诞。
在暑假即将过完时，由柳向卿作词作曲、如亦演唱的《伶人泪》己经冲上了同城热搜榜。
为什么是由如亦演唱，因为柳向卿唱的只有少部分特殊人群才能听到。
为了将柳向卿耗费精力写的歌唱出来，如亦还专门上了几节声乐课，和柳向卿学了戏曲发音。
柳向卿双手捧着手机，视频弹幕里的“开口跪”在他眼里化作金色的小星星。
“如亦，你看！好多人喜欢我们的歌。”
如亦伸头看向手机屏幕：“确实。”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柳向卿忽然缠上如亦的手臂：“以后我写歌，你来唱好不好？”
如亦看着现在充满活力的男诡，想起初见时那个倚在棺椁旁的身影仿佛要碎掉似的。
“行。”反正没有想做的事，自家的“小夜莺”自家宠，这一世就去体验体验歌手这个职业吧。
空调外机的轰鸣声中，她听见柳向卿轻声哼着未完成的旋律，广袖下隐约露出新买的吉他拨片。
……
阳光透过机场的玻璃穹顶撒下一片温暖的光，如亦正被父母围在中间。
母亲絮絮叨叨着一个人在外读书要好好照顾自己，父亲举着手机查看航班信息。
柳向卿倚在行李箱上，广袖下指尖无意识着玄阴木手串。
千年前的记忆突然穿过时空——朱漆醒目砸在檀木案桌上的脆响，还有案下犯人额间的冷汗。那时只需大人一个眼神，便能叫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瑟瑟发抖。
可此刻那个大人只是陪着笑，嘴上诺诺的应和着，像极了巷子口那个乖巧的孩子。
如亦踮脚拥抱父亲母亲的瞬间，柳向卿看见千年铁面丞相的背影，如同春风拂过的柳条。
他唇间溢出笑容，眼里透着暖意：“大人总是知道什么身份该做什么事。”
“到了记得给家里打视频。”母亲将背包塞进她手里，洗衣液的香味在阳光里氤氲开来。
柳向卿忽然想起戏文里“临行密密缝”的唱词，那时只觉得酸腐，此刻却见那对夫妻在不舍中辞别一生的牵挂。
当检票的广播响起，柳向卿广袖拢住如亦的身体，千年寒冰在身体里消融成夏日的溪流。
如亦脸颊蹭了蹭他月白胸襟：“果然还是你怀里凉快。”
他望着少女的头顶，忽然轻笑出声。看，这便是大人，总能用最寻常的语气，把好不容易酝酿的氛围搅散。
“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栋别墅，”登机桥的玻璃映着如亦的身影，一旁的行李箱仿佛设定了自动跟随，“你是跟我住学校还是自己住别墅。”
“跟着你。”柳向卿拉着行李箱跟在如亦旁边，长衫在地面拖出蜿蜒的痕迹。
“行。”如亦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三寸棉花娃娃，娃娃眼睛泛着微光一看就知道赋了灵，“不过，你晚上不能到处飘，收收诡气，睡到这个娃娃里吧。”
“好。”
“这次去学校，我还要解决一个人。”如亦将娃娃挂在背包的拉链头上，“在解决掉她之前，最好不要让她看见你，免得惹出麻烦事来。”
“我去帮你除掉她。”柳向卿周身的阴气涌动。
“我的猎物。”如亦按下他暴走的阴气，“到时候有用到你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