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几乎蓄满了泪水,这人油盐不进,云影对这人怒目而视,就等着我一声令下手起刀落。真的要让我大开杀戒么。
越是这种时候我越不能情绪上头。
正在这时,听见一个爽朗的男声,我扭头一看,居然是穆将军。
我将眼泪逼回去,带着鼻音说:“穆将军怎么没走。”
“我看两个大夫正在忙碌,林大人还没醒,想着姑娘可能会有些难处,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亲自来这种地方了。这样油盐不进的人,林姑娘想必没怎么见过吧。”
我点点头。
我见过恶人,也见过狠人,可是对待这等还是缺乏了一些经验。
他笑笑,唤过来亲随耳语了几声,又对我说:“林姑娘想知道林大人中了什么毒,是什么病,这件事交给我吧,姑娘还是守在林大人身边,等林大人康复就行。”
“穆将军......”我眼泪又要掉出来。
云影知道打杀,却涉世不足,我也只知道这些小伎俩,那些个真枪实干我确实有些不足。依我的身份,我能亲自上阵,去跟着穆将军去学这些磨人的功夫么?
他看到我面露迟疑之色,仿佛在面临艰难的抉择一般,有些犹豫不决,便急着开口说道:“姑娘放心,我绝对不会收取任何费用。其实呢,我觉得像姑娘这样身份尊贵、如同金玉般珍贵之人,理应身处在纯净无暇的阳光下,悠然自得地去感受生活中的美好与惬意,尽情享受舒适自在。然而如今,您却被困在这污秽不堪的柴房中,和这低劣之人纠缠,耗费心力去慢慢打磨。姑娘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已过得这么艰辛劳累。”
我静静地站在昏暗而略显破旧的柴房里,看着面前男子透露出的坚毅与果敢,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撼动其内心的坚定信念,直视心灵犹如深邃海洋般的眼神令我有些狼狈。
许久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接着,我向前迈出一步,郑重其事地向这位男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并轻声说道:“多谢穆将军。”
父亲已经被两个大夫施了针,说是确实是中毒,但何种毒药,因为时日已久,一时半会诊断不出来,只能先将父亲救醒,多饮几碗排毒汤,将体内毒素慢慢排出来,但最好还是问清楚中了什么毒,对症下药,才能除掉病根。
我盯着两位大夫犹豫的表情,镇定地说:“二位大夫跟着我从苏州一路奔波辛苦了,也算患难与共,来此目的便是救治父亲,如今父亲这般模样,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是不是中毒已深?”我强摁住心底的颤抖,问。心里还存着一丝期颐。
“如果三日内找不到解药,只怕,林大人会积重难返,病情加重。”
他们两个人斟酌着说出来。
果然。
我用手将眼角的泪拭去,说:“好,先请二位大夫去开方子熬药吧。”
我坐在父亲床前,看他身上的里衣已经换成新的,床上的一切用具都是新的,连带发带也是新的,我心里点点头,想了想,便请嬷嬷端来热水,一点点为他擦拭着头发。
也许毒就藏在头发里呢,这样说不定也能减轻他身体里受的毒性。
我慢慢地,一点点用热水擦拭着他的头发,又慢慢擦干,一点也没有惊动他。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那个跟着穆将军的亲随气喘吁吁跑过来,回禀道:“林姑娘,已经拿到了,林大人中的毒,这是那人的签字画押。”
“好,好!”
云影跑着将绢布拿走给大夫们。
我忍住心潮澎湃,问亲随:“穆将军呢,我要亲自谢谢他。”
亲随又道:“穆将军已经离开了,刚才骑马离开回去守备府,将军还说,如果林姑娘还有其他安排,尽可以安排人去守备府找他。”
两个大夫看完画押里面写的毒药,赶紧分工协作,开了解毒方子,命人马不停蹄跑去药房抓药,我才将将松了一口气,父亲已经醒了过来。
我急忙命人端上了温水,亲自喂他喝了一口,他声音嘶哑地说:“你是......”
我强忍住眼泪,说:“我是玉儿,父亲不认识我了?”
他慢吞吞地“嗯”了一声,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我是谁,这才有些气喘地紧急地说:“玉儿,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家侍奉你母亲?”
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寒暄这些个。
我慢慢蹲下,帮父亲顺着气,说:“父亲别急,等会大夫会将解药熬好端过来,玉儿喂父亲喝药,另外父亲别再伤神了,只管休息就行。家里母亲跟铁蛋儿一切安好。”
待喝了药,才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两个大夫点点头,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冯大夫忽然说:“这毒下的,甚至巧妙,之前我们检查了林大人的全身,衣服跟日常饮食,都没有发现是什么毒,没想到看了那贼人的画押,才知道,竟然是燃香。”
我点点头,请两个大夫下去休息。
之后在正厅里,请人将张姨娘带过来。
虽然之前将人都关起来,但除了明显知府带过来的大夫之外,其他人只是关在自已的房间里,不能随意走动,听候调遣,此刻见到张姨娘,明显没有丝毫慌乱跟狼狈,反倒是看起来将自已收拾的颇为整齐。
张姨娘见到我,表情有些意外,没想到能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见到我,脸上有些绯红,上前给我行了礼。
我亲自走下来,扶起了她,说:“张姨娘,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她有些娇羞地摇摇头,说:“姑娘说哪里话,这是妾的本分。”
“什么时候,妾的本分是谋害主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