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惊讶于自已竟然还有体力往前走。
我记得出门的路,此刻按记忆往前走。
“得得得,”一阵有规律的马蹄声从远至近。
自穿过来之后,我时常听见马蹄踏在青石板的官道上的声音,很是耳熟。
我满眼满身泪痕,想躲开马群,却发现自已毫无力气,根本躲不开,我眼睁睁看着那群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人要纵马而过。
我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
谁想那带头的人竟然紧紧勒住缰绳,看见了我,手一挥,后面成队的人竟然都停了下来。
我泪眼看着面前下马,走到我面前的男子。
那男子竟然语气里透着一丝欣喜,说,“这里找到一个小孩!”
他用粗糙的掌心替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将我抱起来,说,“你逃出来的?”
他接过手下人递过来的水袋,举着到我嘴边,我饮了一口,是温水,我赶紧大口大口喝了两口,被呛到了。
我明白自已得救了。
咳的声嘶力竭,然后就是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哭的不能自已。
他看看我额头还有手上的伤,说,“你别哭,你是哪家的孩子?我送你回去。”
我猛然直起身子,看了看他身后那些整齐肃穆的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看他们手里捏着的马绳,以及训练有素的坐骑,他们是他的属下,他们不是一般人,不是衙门的人,而是军队的护卫!
“我现在不回去!”
男子皱起眉头。
“你们在找丢失的小孩子,对不对?”
我问。
男子不置可否。
不管如何,我先想办法解决我的困境再说。
于是我说,“我是逃出来的,只不过我的六个家人都被抓了,这个时候,大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封锁码头跟城门,跑了我一个,他们若是担心,只怕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怎么样逃出去。”
男人一挑眉,朝手底下人打了个呼哨,五个人立刻翻身上马跑走了。
我又说,“我还知道那贼窟的地方,我带你们去。”
“你不害怕?”男人问。
“我不害怕。”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说,“他们遇到你,是他们倒霉。”
他抱着我,翻身上马,一只手牵绳,一只手牢牢箍着我,好不让我掉下去。
我给他们指路,七拐八拐,来到我逃走的那一栋木楼。
男人站住,挥手让手下上去。
片刻之后只绑了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这男人我不认识。
我有些失望,泪水瞬间湿了脸颊。
男人却不着急,抱着我从马上跳下来,将我稳稳放在地上,对我说,“打人,你见过吗,你害怕吗?”
我盯着那被绑着的男人,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摇摇头,说,“我不怕,我只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
男人哈哈笑了起来,拍拍我肩膀说,“好小子!”
他走过去,身量比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高的多,便居高临下看着他。
瞬间用刀砍了他一只耳朵。
那贼人没命地嘶哑的喊起来。
“在金陵城,你们敢拐带孩童,还敢拐带贵人家的孩童,谁给你们的胆子?”
男子几乎笑着说。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胆大包天的犯罪团伙。
竟然想着绑架一群权贵家的孩子。
想什么呢?
此刻贼人已经躺在地上来回打滚,男子果断又削下了他的一只脚。
“那两个小孩子在哪?你们藏哪了?”
“你再不说,接下来就是另外一只脚了,你这辈子将会死无全尸,就算死了都将无法投胎了。”
男子轻飘飘地说。
那贼人哼次哼次,在地上挣扎了颇久。
就着军汉们举着的火把,我看着那贼人,心里解气极了。
最终,贼人招供说小木楼隔壁的地下室里,关着两个小孩,还没来得及转移。
军汉们将小木楼翻个底朝天,谁曾想隔壁也是他们的地盘?
男子点点头,立刻有军汉跑走了。
他扭头看了看我泪汪汪的眼睛,又问,“那几个大人跟半大的人呢?”
贼人几乎要哭出来,“刚才打晕放马车上走了,就是因为多出来几个人,自已跟两个小孩子才没能跑成,想着事情淡了再将人移走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男子温柔地蹲下身来,对我说,“别怕,他们跑不快,多半现在就在城门口了,会拦下来的。”
此刻我才放下心来,抱着他的腿,开怀大哭起来。
他拍拍我的脸,让我不要睡过去,问,“你是哪家的,我送你回去。”
“我是恒华街林府的。”
他点点头。
许是因为我立了功,虽然穿着小厮的服饰,破破烂烂的,浑身狼狈极了,他也没有嫌弃我,而是抱着我,骑着马,稳稳地将我送回了家门口。
敲门的那一刹那,妙哉先生几乎冲出来,一把抱住我,大哭起来,“我忍了又忍,差点就冲荣国府报信去了,又怕吓着你外祖母……”
妙哉先生郑重地朝来人行了礼。
送走人之后,先生一边亲自帮我洗澡,一边给我沐浴一边听我讲这一路发生的事。
“这个人,多半是御林军上的,看领头的这人服饰,在二品以上,如此年轻,在二品以上,能带领御林军,又能调动京兆,管制城门,多半是皇室中人,就是不知道他是哪个皇子了。”
“明日好生打扮去你外祖母家,问问便知。”
之后我们等到了后半晌,果真军汉们将六个人都送了回来,彼此抱着大哭了一场,又请了大夫一一看过,这才都喝了安神汤睡下了。
我躺在床上,近日里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眼前浮现出来。
我明白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我其实是很谨慎的,根本没有借着什么节日里出门玩,或者溜出去被人盯上。
我是先接待王熙凤推荐的相熟的店的掌柜,一来二去才同意上门。
如果这贼人单纯想拐小孩,为何会花费这么多年功夫,卧底与荣国府交好这么多年,做金器生意取得他们信任?
我百思不得其解,翻来覆去没有睡好,第二日却觉得精神亢奋地紧。
第二日上,报与贾母,老太太几乎要甩王熙凤几个耳光,被丫鬟婆子紧紧抱住了。
王熙凤也气得不行,一连声催着贾琏赶紧带护院去砸了那金店,然后报官。
我灵光乍现,跪在贾母面前,说,“说不得那拐子的店根本不是二嫂嫂说的金器店,掌柜也不是那日来府里的中年妇人。”
王熙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连点头,一边让贾琏先将他们掌柜抓了去见官,见了官之后再说。
果不其然,折腾了一天之后,才知道第二次上门的根本不是他们,他们掌柜第二日就接到消息说林府的小姐没有看上各种花样,决计不用了。
我咬牙切齿,目瞪口呆,只能寄希望于那个男子了。
随后跟贾母提起来昨日救我的男子。
贾母思索了片刻,笑了,说,“遇到他,真是林丫头的福气,这人姓水,名叫洆,水洆,乃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如今是亲王,被圣上封为福王。”